夜色浓稠如墨，官道在月光下像一条灰白的带子落在地上。
苏梦瑶的豪华马车碾压着路面，发出单调的轱辘声。
后半夜的空气带着一丝凉意，驱散了白日的燥热，却也显得格外寂静空旷。
远处，一点昏黄的灯火突兀地出现在视线尽头。
“驿站？”
苏梦瑶挑了挑眉。
在这种荒郊野岭，后半夜还点着灯的驿站，本身就透着几分诡异。
不过她毫不在意，包里揣着大把银票，正愁没地方花。
能洗个热水澡，在真正的床铺上睡一觉，总比在马车上颠簸强。
至于风险？还是担心担心店家的风险吧。
苏梦瑶驱使着四匹马儿，拉着庞大的马车，稳稳地停在了驿站门口。
这驿站看起来有些年头，木质的建筑在夜色中显得有些歪斜，门楣上挂着一块模糊不清的招牌。
门廊下挂着一盏孤零零的风灯，在夜风中轻轻摇晃，光影摇曳，更添几分阴森。
苏梦瑶刚跳下马车，驿站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就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身材矮胖，脸上堆着过分热情笑容的掌柜快步迎了出来，
身后跟着一个睡眼惺忪，身形瘦高的小二。
“哎哟！贵客临门！贵客临门啊！”
掌柜的声音洪亮，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热络，搓着手快步上前，
“这么晚了，姑娘您一个人赶路？真是辛苦！快请进，快请进！”
他目光飞快地扫过苏梦瑶那辆奢华得与这荒凉驿站格格不入的四驾马车，
以及前面拴着的四匹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骏马，眼底深处闪过一丝贪婪的精光，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灿烂。
“掌柜的，还有房吗？”
苏梦瑶声音平淡，目光随意地扫过驿站内部。
厅堂里点着几盏油灯，光线昏暗，几张破旧的桌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劣质酒水，汗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油腻气味混合的味道。
“有有有！正好还有一间上房，干净又清静！”
掌柜忙不迭地点头，一边示意小二去牵马，
“姑娘放心，小的亲自给您照料马匹，保管喂上好的草料和水！
小六子！愣着干什么，快去帮贵客把马安置好！”
那叫小六子的瘦高小二应了一声，眼神却有些飘忽，不敢直视苏梦瑶，低着头快步去解马车的挽具。
“姑娘一路辛苦，快里面请坐！
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掌柜殷勤地将苏梦瑶让进厅堂，
“小六子，安置好马，赶紧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给这位姑娘弄点热乎的来！”
苏梦瑶在一张还算干净的桌子旁坐下，不动声色。
这掌柜的热情得过了头，小二的神色也透着心虚。
空气中那股隐约的油腻气味....
她鼻子动了动，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极其淡薄，被劣质熏香极力掩盖的铁锈味？
她的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夜间的玄琅便会一直跟着苏梦瑶，此时已经在脑海里告诉苏梦瑶空气里有什么了。
“掌柜的生意不错？后半夜还有客。”
苏梦瑶随口问道，手指在粗糙的桌面上轻轻敲着。
“唉，勉强糊口罢了。”
掌柜一边给苏梦瑶倒上一杯浑浊的茶水，一边叹气，
“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流民又多，正经行商都不敢走夜路了。
也就偶尔有些像姑娘这样艺高人胆大的，
或者实在没办法赶路的，才会在小的这里歇个脚。让姑娘见笑了。”
他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苏梦瑶是艺高人胆大的肥羊，苏梦瑶差点都要绷不住笑了。
这点越黑，证明能爆的资源越高。
很快，那个叫小六子的小二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了。
一碗飘着几点油星，几片发黄菜叶的清汤寡水的面，还有一小碟黑乎乎的咸菜。
“姑娘，实在对不住，这后半夜了，
厨房没什么好东西了，您将就着垫垫肚子。”
掌柜一脸歉意。
苏梦瑶看了一眼那碗面。
汤色浑浊，面条粘连，更重要的是，那股油腻和隐约的铁锈味似乎更浓了一些。
苏梦瑶拿起筷子，却没有动，只是用筷子尖在汤里随意拨弄了一下。
“掌柜的，”
苏梦瑶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地看向掌柜，
“你这汤底，是用什么熬的？
味道...挺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