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洋楼内，炉火烧得正旺，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与寒意。
楚凡站在客厅中央，目光如炬，扫过围坐的钱笑阳、郑智、赵千境。苏清儿安静地坐在角落，紧张地绞着手指。
“玄水真君，”楚凡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得如同金石交击，砸在每个人的心上，“九霄殿的主神，六界共尊的存在…就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数千年前就是他，窃取了天道权柄，引发了三十三重天的崩塌！是他，将北斗七星君当作祭品献祭，掩盖真相！是他，背信弃义封印魔尊噬界，坐收渔利登上神位！也是他，派遣天刑卫追杀我们，欲夺时之痕，永绝后患！”
话音落下，死一般的寂静。
钱笑阳脸上的肥肉僵住了，手里的瓜子忘了嗑，嘴巴微张，眼睛瞪得溜圆，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郑智擦拭茶碗的手停在半空，沉稳的眼眸深处第一次掀起了惊涛骇浪，眉头拧成了川字。赵千境抱臂的动作没变，只是脸上也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波动。
“凡…凡哥…”钱笑阳干涩地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飘，“你…你确定不是中了什么幻术？一下子说出这么多我们几个都不知道的事情，或者被那塔里的老魔头给忽悠了？玄水真君…一听名字就知道那好歹也是…是九霄殿里的正神！作为上界正神，他老人家应该是悲悯苍生，受万界供奉…怎么可能…会做出这么多坏事？”
“证据呢？”郑智的声音低沉而严肃，打断了钱笑阳的语无伦次，目光锐利如刀，直刺楚凡，“你这一次出去，一定是收获不少，但此等颠覆认知之言，若无铁证，便是让大伙自取灭亡！你可知道与一位主神，意味着什么？”
赵千境冷哼一声，不以为然道：“与神为敌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当日你们与灵王为敌，不也完好无缺的回来了嘛！但关键是要弄清楚是非黑白，我知道你胆子肥，但肥到敢捅九霄殿的天，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空口白牙，让我们几个陪你去送死？”
“毕竟上一回是有红云老祖相助，这一回可不一定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是啊！还是要从长计议...”
面对质疑和压力，楚凡眼神没有丝毫动摇。他深吸一口气，摊开手掌，那枚黯淡的时之痕碎片静静躺在掌心。
“第一，遗落之都的深处，七星君临死前曾以血刻石：‘伪神窃天机，吾等皆为祭！北斗…恨！！！’ 那恨意穿透万古，绝非伪造！”楚凡的声音带着沉痛。
“第二，镇魔塔下，被玄水亲手封印万载的魔尊噬界，亲口道出当年玄水如何利用魔渊之力搅乱诸天，又如何在大功告成之际背信弃义，将其封印，窃取主神之位！那怨毒与恨意，同样做不得假！”
“第三，”他举起时之痕碎片，“此物名为‘时之痕’，来自未来，是未来的我拼死送回的线索！它能感应伪神的力量！就在刚才，我提及‘玄水’之名时，你们可曾感应到它异常的震颤与光芒？”碎片似乎响应他的话，再次微微震动，散发出抗拒的金色涟漪。
楚凡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郑智身上，语气斩钉截铁：“老郑，我知你最近一段时间在习推演天机之术。你扪心自问，三十三重天崩塌前后，天道波动是否异常？玄水真君登神位后，六界看似平稳，可那暗流涌动的杀劫与混乱，是否远超以往？这碎片传来的万古悲鸣，你可曾感知到一丝？”
郑智闭上眼，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画着玄奥的轨迹，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片刻后，他猛地睁开眼，眼中是惊骇与一丝了然：“天道…确有被强行缝合、扭曲的痕迹！那悲鸣…浩瀚而绝望…是…星君之殇？！”
他看向楚凡手中的碎片，眼神复杂无比。推演的结果，竟隐隐印证了这惊世骇俗的指控！
钱笑阳和赵千境听完，脸色也变了。郑智的推演之术虽然学的时间不长，但也极少出错，他的反应无疑给楚凡的话增加了巨大的分量。
“还有对我和大哥哥的追杀！”苏清儿忍不住站起身，声音带着急切，“那些天刑卫！若非伪神指使，谁能调动代天行罚的杀戮机器？他们招招致命，就是要夺走这碎片，杀我们灭口！”
楼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炉火噼啪作响。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每个人的认知。信任与怀疑在天平两端剧烈摇摆。
最终，赵千境狠狠吸了一口烟，将烟灰重重磕掉，眼中闪过一丝豁出去的狠厉：“妈的！老子活了这么久，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比真小人更可恨！这一次，我还是信你一回！这九霄殿的天，老子陪你捅了！”
钱笑阳一咬牙，猛地一拍大腿：“干了！凡哥，你说咋办就咋办！我这条命，交给你了！”
郑智缓缓点头，眼神恢复了一贯的沉稳，却多了一份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决绝：“若真如你所言，玄水窃天，祸乱苍生，此乃六界浩劫之源。我辈修士，纵知螳臂当车，亦当挺身卫道。楚凡，我与你同行！”
三人的目光，最终都投向了不知从何时走到门边的许鸽。
许鸽依旧沉默。她抱着双臂，冰冷的视线扫过楚凡，扫过他掌心的碎片，又扫过苏清儿，最后落在燃烧的炉火上。那火焰在她漆黑的瞳孔里跳跃。几息之后，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冷冷地转过身，再次“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但这一次，那关门声里，少了几分纯粹的怒火，多了几分复杂的决断。
楚凡心中微沉，却也明白不能强求。他收回目光，看向眼前的伙伴，语气变得更加沉重：“好！有诸位相助，此战便多一分希望！然而…”
他话锋一转，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我们的敌人，是过去窃据神位的上古大神！是掌控天道权柄的伪神！更别忘了，还有那位曾预言与我必有一战的广法天尊，他亦是九霄殿正神！以我们现在的实力，莫说打上九霄殿，便是面对九霄殿的诸位正神，也恐难有胜算！”
“时间！我们最缺的就是时间！”楚凡握紧拳头，“必须在伪神彻底反应过来，布下天罗地网之前，找到所有时之痕碎片，更要让我们的修为在短时间内，有一个质的飞跃。否则，一切皆是空谈。”
“短时间内提升修为？”钱笑阳苦着脸，“凡哥，你以为大家是地里韭菜啊，割一茬长一茬？洞虚境往上，每一步都是天堑！我们可没发自像你那般可以强行提境，没个百八十年苦修…”
“常规方法自然不行！”楚凡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我们需要非常之法！需要机缘！需要…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磨砺！”
他再次举起时之痕碎片，那指向正北的金线此刻变得无比凝实，光芒急促闪烁，仿佛在催促。
“而下一个碎片所在之地，”楚凡的声音带着一种挑战极限的寒意，“北冥冰狱！那无尽风暴与极寒的死亡禁区，或许…就是我们的第一个‘机缘’，第一个‘磨砺场’！”
这也是楚凡在回来之前，心界里的几位上古大神给他指出的一条明路，短时间提升修为，只能是借助大机缘，甚至是庞大的道藏。
“广法天尊预言的大战，绝不会太远。我们必须抢在风暴彻底降临前，变得足够强大！”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诸位，可敢随我，踏一踏这北冥死地？”
“当然！”
炉火映照着几张神色各异却同样坚定的脸。为了真相，为了血债，也为了在即将到来的神战浩劫中挣得一线生机，北冥冰狱，这令人闻之色变的生命禁区，成了他们不得不踏上的第一块磨刀石。
北冥冰狱。
刺骨的寒风在由万年玄冰构筑的巨大殿堂外呼啸，发出鬼哭般的呜咽。殿内却弥漫着一股截然相反的、令人窒息的邪异气息。
幽蓝的冰晶墙壁折射着跳跃的魔火，投下扭曲晃动的光影。
大殿中央，由整块黑曜石雕琢而成的狰狞王座之上，魔宗宗主“冥狱”正慵懒地斜倚着。
他身形魁伟，仅着一条不知名黑色兽皮长裤，裸露的上身肌肉虬结如龙，覆盖着暗红色的、如同岩浆流淌般的诡异魔纹。
那张脸英俊得近乎妖异，狭长的眼眸半开半阖，瞳孔深处仿佛有深渊漩涡在缓缓旋转，吞噬着光线。嘴角挂着一丝玩味而残忍的笑意。
此刻，他一只骨节分明、缠绕着丝丝缕缕黑气的手掌中，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团流动不息、散发着混沌与生命气息的暗紫色光团——那正是柳莺拼死从一众高手手中夺来的、属于灵木道人的一半法则本源！
而柳莺本人，则像一条无骨的蛇，一丝不挂地缠绕在冥狱的身上。
她那妖娆雪白的胴体在幽蓝冰光与魔火的映照下，泛着令人心旌摇曳的光泽。她如同献祭的羔羊，又像最妖媚的毒藤，用自己身体的每一寸曲线，在冥狱那如同精铁浇铸的胸膛和臂膀上极尽挑逗地滑动、蹭磨。
红唇间溢出细微而销魂的呻吟，温热的呼吸喷吐在冥狱的颈侧，试图点燃这位冷酷魔主的情欲之火。
“宗主…这混沌本源…果然玄妙…”柳莺的声音带着情动后的沙哑，指尖轻轻划过冥狱胸前的魔纹，“莺儿…可算没让您失望吧？”
冥狱的目光并未从掌中的本源光团上移开，只是喉间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低哼，仿佛柳莺的献媚与那团蕴含无上力量的法则本源相比，不过是一缕可有可无的尘埃。
突然，一阵急促却恭敬的脚步声打破了殿内靡靡的氛围。
一名身着漆黑骨甲、面容笼罩在阴影中的魔宗护法，单膝跪倒在冰冷的玄冰地面上，头颅深深垂下，不敢直视王座上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