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嘴硬。
看来不用点武力,这东西是不会说实话了。
在这位客人愣神的下一秒,程水栎的长刀已经扣在他的肩膀上了。
她似笑非笑,可声音里面威胁的意味格外浓厚,“要是不说实话,这把刀会从哪里出来,我就业不太清楚了哦。”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却让那伪装者浑身一僵。
冰冷的刀锋紧贴着他的脖颈,死亡的威胁如此真切。
他原本空洞的眼神瞬间被恐惧填满,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其实不管他说不说,程水栎和好好都能看出来不对劲了。
那些侍从一个个跟机器人一样,哪里有这样确切的情绪啊?
而且要是个侍从,现在早就动手了吧?
事实是他非但不会主动动手,还相当恐惧程水栎动手。
“我、我说!”他急促地喘息着,虽然被吓得不轻,却依然不敢大声说话:“她是宾客!你们都是宾客!我们都是一个阵营的,你们不能杀我,不能杀我啊!”
好好听到答案,终于松了口气,随即又气愤地瞪着他:“你骗我!”
程水栎原本以为好好只是随便说一句,还在心里想这人心态就是好,这种时候还能说出来这种话,余光不经意瞥了一眼才看到,这人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把斧头,看向客人的目光更是马上就要学习一下解刨学一样。
程水栎:“……”
能混到分区前几,还进入大区前五百的,果然没有个省油的灯。
“把斧头收起来。”程水栎淡淡地说,“还没到动手的时候。”
好好不情不愿地收起斧头,但眼神依然凶狠地瞪着那个伪装者:“为什么要骗我们?”
伪装者瘫坐在地,脸色惨白:“因、因为侍从身份更安全!侍从不会成为宴会的主菜,也不会在舞会上被优先选中!我只是想活下去......”
程水栎的刀尖没有退回去,反而又凑近了一分:“你们有什么用处?”
“用…用处?”客人似乎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话,理所当然道:“我们都是一个阵营的,你杀了我又有什么好处呢?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就算我不能给你带来任何用处,你也不能杀掉我!”
程水栎最讨厌的,就是这些自以为有恃无恐,不好好回答问题,反而说这些废话的人!
她眼神一冷,刀锋微微下压,一丝血线立刻从伪装者脖颈渗出。
“我问的是,你们,这些选择伪装成侍从的宾客,对推翻盛宴或者逃离噩梦岛这件事,有什么已知的、具体的用处。”她的声音像是淬了冰,“再答非所问,我不介意少一个毫无用处的盟友。”
剧烈的疼痛和冰冷的杀意让伪装者瞬间清醒,他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是真的会下手,而且根本不在乎什么“同一阵营”的情谊。
“有!有用!我有用的!”他几乎是尖叫着回答,语速快得像是要咬到舌头,“我们知道一些侍从的巡逻规律,还知道怎么离开这座岛!”
他喘着粗气,不敢再有丝毫隐瞒:“侍从们提到过,想要安全离开整个岛屿,只能通过岛心通道,除了需要持有侍从印记,还必须…必须在特定的时间,也就是每次盛宴环节转换,雾气翻涌最剧烈的时候,通过整个通道,那个时间很短,可能只有几十秒!”
话音落下,他的瞳孔骤然放大,整个人似乎都呆住了。
他僵硬地扭着脖颈,嘴唇颤抖着,好一会才说出话来,“声音…声音太大了,完了。完了。”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周围那些原本在机械进食的宾客们,动作齐齐一顿。
“咔哒…咔哒…”
令人牙酸的骨骼扭动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那些穿着华丽礼服、面容空洞或扭曲的怪物们,如同生锈的提线木偶,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姿态,缓缓地,一卡一顿地转过了头。
数十双空洞漆黑,或闪烁着猩红光芒的眼睛,齐刷刷地聚焦到了程水栎三人所在的位置!
冰冷的恶意如同实质的潮水般汹涌而来,瞬间将这片小小的角落淹没。
空气仿佛凝固了。
“嗬…被发现了…死定了…”
伪装者面如死灰,身体筛糠般抖动,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好好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斧头,背靠着程水栎,警惕地环视四周。
程水栎眼神冰冷,握着夜狩的手稳如磐石。
“规则。”她低声对好好提醒,声音依旧冷静,“保持微笑,拿起餐具。”
好好一个激灵,立刻强行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另一只空着的手胡乱抓起桌上一把银叉。
程水栎也同样,脸上挂起一丝敷衍却符合要求的弧度,餐刀在指尖灵活一转。
可这一次,简单的“遵守规则”似乎失去了效果。
那些被惊动的宾客们没有像之前那样,在确认玩家遵守规则后就移开视线。
它们依旧死死地盯着这边,脸上那标准而诡异的笑容似乎更加扩大,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残忍。
它们开始动了。
缓缓地如同潮水般,从各自的座位上站起身,朝着程水栎三人围拢过来。
脚步摩擦着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混合着关节活动的咔哒声,在死寂的宴会厅里显得格外清晰,恐怖。
所有玩家都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但在这种诡异的情况面前,无一人敢直接上前。
“它们过来了。”好好压低声音:“大佬,现在要…怎么处理?”
程水栎目光锐利地扫过逼近的怪物群,声音低沉,“规则绝对没改变,是我们触发了更高级别的不和谐因素,刚才这个伪装者的声音太大,他们知道他泄露了核心机密。之前的规则优先级,应该是被覆盖了。”
“而且…”程水栎瞥了眼被吓到不敢站起来的伪装者,“他们应该也不是冲我们来的。”
她话音未落,那些逼近的怪物们仿佛印证了她的判断。
它们的目标极其明确,正是那个瘫软在地、泄露了机密的伪装者!
数只苍白浮肿,或布满诡异纹路的手,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食人鱼,齐刷刷地抓向那个伪装者!
“不!不要!救我!!”
伪装者发出凄厉的尖叫,手脚并用地向后爬,试图躲到程水栎身后。
程水栎眼神冷漠,拉着好好向侧后方退开一步,精准地避开了他的抓扯,也彻底将他暴露在怪物的利爪之下。
“啊!!!”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和短暂到几乎可以忽略的惨叫,那个伪装者瞬间被蜂拥而上的怪物们淹没。血肉被撕扯、骨骼被折断的声音清晰可闻,温热的血液甚至溅到了几步之外的程水栎和好好的脚边。
好好脸色发白,强忍着不适别开了头。
程水栎却面不改色,甚至趁着怪物们注意力完全被“惩罚泄密者”吸引的宝贵间隙,目光快速扫过整个场景。
几乎所有的客人都在这里了,但餐桌上还坐着几个奇怪的客人。
程水栎猜测,那些人应该也是伪装者。
残酷的刑罚很快结束,这些侍从似乎只负责处罚,并不负责收拾残局。
那个欺骗了好好的伪装者就这样变成了一滩模糊的血肉,残破地堆在华丽的地毯上,与周围精致的宴会布置形成了极其刺眼的对比。
完成了“惩戒”的怪物们,脸上那夸张的笑容似乎更加满足。
它们缓缓直起身,僵硬地转回头,空洞的目光扫过程水栎和好好。
这一次,那目光中不再带有之前的锁定与恶意,反而像是在…确认她们是否“安分”。
程水栎维持着脸上那敷衍的微笑,手中的餐刀依旧在指尖保持着微妙的平衡,仿佛刚才那血腥的一幕与她毫无关系。
好好也强撑着笑容,只是握着银叉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
怪物们的视线在她们身上停留了数秒,似乎在判断这两个旁观者是否构成了新的不和谐因素。
最终,它们像是得到了某种指令,缓缓地、如同退潮般,迈着僵硬的步伐,各自回到了原先的座位上,重新拿起刀叉,继续那永无止境的机械进食。
这里的动静实在太大,几乎所有玩家都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
刚才程水栎两人说话的声音虽然小,但整个场地的动静本来就不多,除了为了寻找线索走的远的玩家,几乎都知道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能参加全服副本的都是精英,自然有人很快意识到了,刚才还坐在餐桌上的,是和程水栎两人接触的那个客人一样的伪装者!
为了信息,这些玩家很快行动。
磐石小队反应最快,他们本就离得不远,趁着怪物们注意力转移的瞬间,两人一组,迅速而无声地接近了另外几个仍坐在座位上、但神色明显不安的“伪装者”。
凯尔小队稍慢一步,但也立刻锁定了目标。
但出现的情况和程水栎这里的完全不一样,磐石小队的成员才刚刚和伪装者搭上话,那名所谓的“伪装者”,像是一个真正的侍从一样,对着问话的玩家动起了手。
凯尔面对的伪装者更是诡异,他脸上依旧挂着那标准微笑,手臂却如同橡胶般猛地伸长,五指成爪,抓向凯尔的面门,指尖闪烁着幽绿的毒芒!
“操!这些家伙是侍从假扮的!我们搞错了!”
凯尔惊怒交加,狼狈地侧身翻滚避开,原先站立的地面被毒爪腐蚀出几个小坑。
磐石小队那边也陷入了苦战,这些伪装者展现出的实力实在非同一般,而且一招一式都是冲着玩家的命来的。
看起来就像是……
真正的侍从?
程水栎眯起眼睛,她刚才也有一瞬间觉得这些客人不是伪装者,可看他们攻击的方式,与那些侍从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也就是说,他们应该确实是宾客,但却是另一种伪装的更好的宾客。
程水栎直觉不对,在心里给这句话画上了一个问号。
宾客…真正的也有两种吗?
又或者说,程水栎她的运气就那么好,还是好好的运气就那么好,随便找了一个侍从询问身份,就能问到这样一个特殊的关键角色。
那可就太奇怪了。
程水栎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她盯着一个真正的侍从看了会,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大佬,为什么他们忽然动手了?”
好好放下刀叉,抬头询问程水栎。
这话问的就很微妙了。
她没有质疑这些客人是不是伪装者,而是直接询问为什么他们动手了。
好好也是个聪明人。
但程水栎显然要更加聪明,“因为他们清楚自己打不过我。”
“什么?”好好一愣,没太明白。
程水栎的目光扫过那些重新开始机械进食的宾客,又落在远处与磐石、凯尔等人激战的伪装者身上,声音平静无波:“副本显然不会设置两种难度的宾客,所以问题一定出在玩家身上。什么事情是我做过,但他们没有做过的呢?”
好好瞬间明白了,倒吸一口凉气:“大佬你杀过一个侍从。”
“没错。”程水栎点头,“这些伪装者当时也在场,都清楚这一点,所以不敢对我们动手,只敢挑软柿子捏。”
她的眼神冰冷:“他们不是不攻击宾客,他们只是不敢攻击我。从本质来说,他们也是怪物,只是阵营和我们一样而已。”
好好不再多问,看了看餐桌上的食物,忽然说:“大佬你说,你击杀侍从后,获得的那张纸片,不会就是侍从印记吧?”
程水栎一顿,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想过。
但让好好这么一说……
还真有可能。
之前她只把这当作击杀侍从后掉落的线索道具,但此刻仔细端详,这纸片的材质特殊,触手微凉,上面那个笑脸印记也是一看就是什么东西的标记!
程水栎缓缓开口:“或许真的是,但我们要想办法验证一下。”
“怎么验证?”好好显然有些懵。
程水栎一笑,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去问知道的人啊。”
知道的人?
那些……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