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上车。”
就在楚子航站在洪流一般的人群中，想要再用点力挤上去的时候，冯子昂忽然道。
“嗯。”
少年的动作微微一顿，接着很自然的按住了头上的棒球帽，后退几步，靠在了四方形的立柱上。
一旁的地铁引导员瞥了他一眼，楚子航冲对方微微一笑，朝着另一边走去。
他心里有疑问，但他知道，冯先生必然会做出解释。
“环境变了。”冯子昂沉声道：“有异空间在交汇，但是距离很远，我还没法判断出方向。”
（异空间？）
“对，和你之前遇到那个奥丁的地方很像，我怀疑是另外一个龙的领地。”说完，冯子昂想了想：“现在你怎么说，是继续找那个夏弥，还是先去这里面看看？”
楚子航沉吟了几秒，心下道（夏弥就在这里，早找到和晚找到没区别，可我不是很明白，如果我们进入这头龙的领地有什么益处。）
“益处？”冯子昂呵了一声：“龙本身作为超凡生物，它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好东西，古人所言龙肝凤髓，不说味道，其药力就是极好的超凡资粮，你就当打猎也不错。”
楚子航点了点头。
“你切记，超凡一道，在没有优秀的功法采天地之精强化自身的时候，吃，永远是最好的晋升方式，这是最原始也最有效的手段，强化你的身体，滋养你的筋骨皮肉，催生超凡器官。”
楚子航恍然，接着他又想起了奥丁，那骑着战马，拎着长枪，浑身披甲的模样，下意识的让他将其当做人类。
他有点迟疑（吃龙倒是没什么，但是奥丁那种....也算是龙吗？）
他上一次进入这种在那位卡塞尔学院的教授口中称为‘尼伯龙根’的异空间时，见到的‘龙’，是奥丁，对这种玩意下口，莫名的，楚子航心里就有种极大的抵触和惊悚感。
感知到楚子航的心绪之后，冯子昂一笑。
“可能在你的视角里，龙是一种以人类的面貌出现，以人类的语言交流，甚至行为都和人没什么区别的东西，但你一定要记得，对于你而言，它们，永远是异族，身体结构和能量层次就决定了它们看待世界的方式和你截然不同，无论它们的外形再怎么像人，也不能视为人类看待。”
说完，冯子昂想了想：“下次再见到龙，你不妨先给它打趴下问问，它有身份证没。”
“....好。”楚子航不太情愿的点点头，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他又不是食人族，抱着奥丁这种类人生物啃，还是有点超乎少年的底线了。
冯子昂没去管正在做心理建设的少年，转而道：“这空间有点怪，你站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给你买两....咳咳，我去前面探探路。”说完，楚子航就觉得手上戒指里有什么东西被抽离。
这次冯子昂的离开，连楚子航都没看见，就像冯子昂自己说的那样，只要他想，他能让任何实力不如他的存在，即便是当面，也不相见。
少年四下打量一番，找了个楼梯拐角，就那么蹲了下去。
而在另一边，浓郁到仿佛黑夜一般的冰层，就在无人得见的角落里，渗透进了另一方的空间。
“卧槽....”整个人进入异空间的瞬间，冯子昂就不由皱起了眉头，眼前，是一片浓郁到仿佛化不开的青色雾霭。
自从在清洲被阴了一手后，他现在看见雾就烦。
正常来说，他应该收敛全身的气息，然后将能量波动调整到和这些一眼就知道不是自然造物的雾气接近的频率，然后进行渗透潜入，但在这方世界，在明知没有任何东西对他有威胁的情况下，冯子昂则毫不在意的一挥手，一股声势浩大的寒潮轰然涌动。
顷刻间，青色的浓雾被荡涤一空，空气中微薄的超凡能量，完全无法抵抗来自异域的寒冷，只是看着眼前雾气消散后露出来的空洞和漆黑，冯子昂的眉头依旧没有舒展开来。
这里似乎是一处废弃的地铁隧道改建而来，枕木扛着生锈的铁轨，在两侧漆黑的岩石拥挤下，一路向后蔓延。
而就在此时，前方的黑暗，似乎被他的寒流惊动，四面八方都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在独属于超凡的视角里，一个个微弱的能量反应，从周遭的石壁中被唤醒。
仅仅只是等待了几秒钟，无数由风一吹就好似能吹散的狰狞怪物，挥舞着那些细弱的骨骼，蜂拥而至，从他身上穿过。
冯子昂随手摄拿下一只，巴掌大的玩意，就好似褪了皮肉，又被缝上了一层塑料薄膜的蝙蝠一样，丑陋无比，而且蝉翼似的翅膀尖端，拼接着近乎于刀具一样的纤薄利爪。
甚至掉转过方向后，那五根利爪能在正面视角下薄得近乎于隐形，他捏了捏那其中最长的一根骨爪，硬度极高，不亚于钢铁，可想而知，如此锋利的骨爪，高速飞行下，抓在活物的身上，能做到完美的切割。
不是自然造物。
冯子昂看着对方那明显不符合生物构造的身体结构，想到了这个世界的人类，他将那只晕晕乎乎的‘骨架蝙蝠’松开，看在对方在同类的冲击下跌跌撞撞的翻滚了好几次，然后陡然振翅，汇入同类组成的黑潮中，朝着后方飞去。
那滔滔黑潮中，这种骨蝠，何止万千？虽然单个个体无法威胁到掌握能量外放的超凡者，但如此之多的数量，这条骨蝠组成的黑潮，能轻而易举的将任何一个三阶以下的超凡者，剐成一具白骨。
“非常不错的低端生物兵器。”冯子昂点了点头。
想了想，他也张开双臂，身化流光，逆着骨蝠的大潮，直奔源头。
他倒是想见识见识，能制造出如此生物的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同时，他也在心中泛起了一抹期待。
自己之前见过的那座‘白帝城’，管中窥豹之下，可见‘龙’拥有不低的金属锻造工艺。
现在见识到的这些骨蝠，又能以小见大，知道‘龙’已经涉及到了生命的改造。
再加上这些独立于正常世界的‘尼伯龙根’，综合看来，这种‘龙’，实际上是一种拥有极高端文明水平的独立族群，按理说，这种文明，是绝对不会被‘人类’这种看似拥有极高潜力，但实际上起点极低的生灵取代的。
这就像是人类文明被鸡鸭覆灭一样，难以置信的同时，冯子昂有了一个隐约的猜测。
内乱，只有内乱和族群内部的战争，才有可能让这种高级文明彻底沦为遗骸，但立刻，冯子昂就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龙并不是完全灭绝，相反，在这个世界，拥有‘复活’能力的龙族，是完全有能力重建自己文明的能力的。
可事实就是，现在的世界，是人类做着主导。
“还真是有点意思.....”冯子昂在光线越来越微弱的隧道内高速飞行，忽然对‘龙’这个种群有了极大的兴趣：“是高端的龙，在谋划着什么吗？”
（和斗气大陆的萧玄一样，抽取全族血脉用于生命跃迁？还是单纯在内乱中消耗了太多的优秀人才，现在存活下来的，都是遗老遗少？亦或者是.....人，其实就是龙？有趣....）
而就在此刻，冯子昂的身后，陡然传来巨大的轰响，他猛地回头，眼中满是惊愕，他此刻的速度何止突破了音速，在灵魂状态下，甚至接近了宇宙飞行器的速度，可就是如此的高速，竟然有东西能追得上他？
一瞬间，冯子昂心中警铃大作，道道寒冰浮现，每一根的冰枪在浮现的刹那，颜色就急速加深，顷刻间，就变得通体漆黑，宛若墨染。
（不对！）
就在他掷出冰枪的刹那，冯子昂猛地让寒冰崩碎，无数寒流倒涌回灵魂当中，下一刻，炽烈的光和呼啸的风覆压而来，撞碎黑暗，从他身上呼啸而过。
一列车。
或者说，一列锈迹斑斑的地铁.
这辆仿佛从上个世纪的废墟中拖出来的老物件，车头灯刺眼得如同两柄光剑，穿过他的身躯，在剧烈的震荡中，拖拽着散发着浓浓铁锈味的车身，轰鸣着撞向了无尽的漆黑。
“好家伙....”
冯子昂感叹一声，尾随着已经超越了人类科技极限的这辆列车，朝着更深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