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说,“与其在完全封印中孤独,我宁愿在有限的自由中成长。”
“只要...只要不再是完全的孤独。”
“只要有人愿意理解我,对话我,帮助我。”
“这些,我都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肖自在感受到它的真诚,感受到它的渴望。
“那我们达成协议,”他说,“我会帮你设计一个新的。”
“不是封印,而是一个导师式的环境。”
“你可以在其中学习,成长,转变。”
“而当你准备好了,当你真正找到了新的存在方式,你就可以自由。”
“谢谢,”说,第一次,它的“声音”中带上了温暖的情绪,“谢谢你理解我。”
“谢谢你不把我当作纯粹的威胁。”
“谢谢你...看到我的可能性。”
肖自在的意识退出封印,回到身体。
当他睁开眼睛时,发现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他。
“怎么样?”克罗诺斯急切地问,“成功了吗?”
肖自在笑了:“比成功更好。”
“我们找到了一个朋友,一个想要改变的存在。”
“现在,我们需要帮助它完成转变。”
接下来的日子里,五位守护者和守望者联盟一起工作。
他们没有修复旧的封印,而是建造了一个全新的结构——
“成长圣所”。
这不是囚禁的牢笼,而是帮助它转变的学校。
在圣所中,可以接触外界信息,可以学习不同的哲学,可以理解生命的多样性。
但它的“终结”能力被暂时约束,不会影响任何存在。
而肖自在定期会进入圣所,与对话,讨论存在的意义,探讨转变的方向。
“这需要多长时间?”维伦问。
“也许几百年,也许几千年,”肖自在说,“改变本质不是容易的事。”
“但这是值得的。”
“总有一天,会完成转变。”
“到那时,它不再是威胁,而是智慧的源泉。”
“它会帮助生命更好地理解存在,通过理解终结的可能性,来珍惜存在的价值。”
“这就是转化——从对立到互补,从威胁到帮助。”
“这也是守护的真谛。”
任务完成,守护者们准备离开。
维伦带着守望者联盟来送行:“我们会继续看护圣所,继续协助的转变。”
“这个使命,会代代相传。”
“但这次不是恐惧的传承,而是希望的传承。”
“感谢你们,让我们看到了可能性。”
肖自在说:“继续前进吧。”
“帮助成长,也是帮助自己成长。”
“在这个过程中,你们会更深刻地理解存在的意义。”
“而也会在你们的帮助下,找到新的自己。”
“这是双向的成长,这是共同的旅程。”
五位守护者离开了第九十号宇宙。
在飞船中,他们讨论着这次经历。
“又是一次转化,”原初否定说,“我们似乎总在做这个——转化对立,化敌为友。”
“因为这就是守护的本质,”肖自在说,“不是消灭威胁,而是理解威胁背后的存在。”
“每一个看似危险的存在,都有自己的故事,自己的理由,自己的痛苦。”
“理解它们,帮助它们,就能化解威胁。”
“下一站?”终焉轮回者问。
普罗塔哥拉查看信息:“有一个紧急求助。”
“在第三号宇宙,有一个文明正在经历记忆瘟疫。”
“人们的记忆在互相感染,互相覆盖,正在失去自我身份。”
“听起来又是一个棘手的问题,”克罗诺斯说。
“那就去吧,”肖自在说,“棘手的问题,才需要守护者。”
“我们的旅程,还在继续。”
飞船转向,驶向新的目标。
第三号宇宙。
飞船刚一进入,肖自在就感觉到了异常。
不是物理上的异常,而是信息层面的——这个宇宙充斥着混乱的记忆碎片。
就像无数的声音在同时说话,无数的画面在同时闪烁。
“小心,”普罗塔哥拉警告,“不要让外部记忆侵入你们的意识。”
“这里的记忆信息密度异常高,而且有侵略性。”
“如果不加防护,我们自己的记忆可能会被污染。”
五位守护者立刻强化了意识屏障,将自己的记忆核心保护起来。
但即使隔着屏障,肖自在依然能感受到外面那些记忆的嘈杂——
有人的童年记忆,有人的爱情记忆,有人的战争记忆...
所有这些记忆都在空间中飘荡,互相碰撞,互相融合,互相感染。
“这就是记忆瘟疫,”克罗诺斯说,“记忆从个体中溢出,在环境中传播。”
“这不是正常现象。”
飞船降落在一个还算稳定的区域——“记忆堡垒”。
这是第三号宇宙唯一还维持着正常运作的地方,由该宇宙的科学家们建立。
整个堡垒被一个强大的记忆隔离场包围,阻止外部记忆的侵入。
但即使在堡垒内部,气氛也很紧张。
接待守护者们的是首席记忆学家,名叫“忆珊”。
她是一个中年女性形态,眼中带着深深的疲惫和担忧。
“守护者们,感谢来援,”忆珊说,“但恐怕你们来得太晚了。”
“记忆瘟疫已经扩散到全宇宙的百分之九十五区域。”
“只有我们这个堡垒还保持着清醒。”
“而堡垒的能量,只能再维持二十天。”
她带守护者们进入观察室。
透过特殊的显示屏,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
街道上,无数的存在在游荡。
但他们的行为极其混乱——
有的人突然停下来,做出幼稚的动作,像是变成了孩子。
下一刻,又变得老练深沉,像是变成了老者。
再下一刻,又开始战斗的姿势,像是在经历战争。
“他们的记忆在不断切换,”忆珊解释,“他们不再有稳定的。”
“每一刻,他们都可能是不同的人,因为他们的记忆在不断被外部记忆覆盖。”
“一个人可能在一分钟内经历十个不同人的一生。”
“这种混乱,已经让他们失去了基本的生存能力。”
“如果不能解决,整个文明会在一个月内彻底崩溃。”
肖自在问:“这是如何开始的?记忆怎么会变成瘟疫?”
“让我从头说起,”忆珊深吸一口气。
“在我们的宇宙,记忆不只是大脑中的信息,而是一种实际的能量形态。”
“每一个记忆,都会在时空中留下印记,形成记忆场。”
“正常情况下,记忆场是稳定的,锚定在产生记忆的个体身上。”
“但三个月前,我们的一位科学家——名叫——进行了一项实验。”
“他试图创造共享记忆技术,让不同的人能够直接分享记忆体验。”
“他认为这能促进理解,消除隔阂,让文明更加和谐。”
“理论上,这个技术应该是安全的,因为有严格的控制协议。”
“但...”她停顿,“但出了意外。”
“实验过程中,一个记忆在传输时发生了突变。”
“它获得了自我复制的能力,变成了一个记忆病毒。”
“这个病毒开始感染接触到它的所有人,将自己的副本植入他们的记忆场。”
“然后,这些被感染的人,他们的记忆也开始变得不稳定,开始向外传播。”
“就像雪崩,一个记忆引发了另一个记忆,最终所有记忆都失去了控制。”
“现在,整个宇宙的记忆场都陷入了混乱。”
“记忆不再属于个体,而是在环境中自由飘荡,随机感染任何人。”
普罗塔哥拉皱眉:“那个最初的记忆病毒呢?源头在哪里?”
“不知道,”忆珊摇头,“它已经复制了无数次,变异了无数次。”
“我们无法追踪到原始版本。”
“而且,即使找到了,也没用——现在的问题不是单一病毒,而是整个记忆系统的崩溃。”
“就像传染病发展到一定阶段,即使消灭了最初的病原体,疫情也不会停止。”
“那忆源呢?”克罗诺斯问,“那个进行实验的科学家?”
忆珊的表情黯淡下来:“他是第一批被感染的。”
“现在他在外面,已经完全失去了自我。”
“他的意识中有成千上万个不同的记忆,不断切换,不断冲突。”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观察室陷入沉默。
“有没有治疗方法?”肖自在问。
“我们试过很多,”忆珊说,“记忆清除,记忆重构,记忆隔离...都失败了。”
“问题是,记忆对于意识来说太重要了。”
“没有记忆,就没有自我,没有身份,没有连续性。”
“如果强制清除所有外来记忆,人会变成空白,和死亡没什么区别。”
“但如果不清除,混乱的记忆会不断积累,最终撕裂意识。”
“我们陷入了两难。”
肖自在思考片刻:“让我看看一个被感染者。”
“在安全的条件下,我想直接观察记忆瘟疫的运作机制。”
忆珊点头,带他们来到一个隔离室。
这里关着一个被感染的患者,通过多重记忆屏障与外界隔离。
那是一个年轻男性形态的存在,名叫“忆尘”。
他坐在角落里,表情不断变化——
时而微笑,像在回忆幸福时光。
时而恐惧,像在经历噩梦。
时而愤怒,时而平静,时而困惑,时而清醒。
每一种表情都只持续几秒钟,然后被下一种替代。
“忆尘?”忆珊轻声叫他。
他转过头,眼神涣散。
“我是...我是谁?”他的声音在颤抖,“我是...忆尘?还是...还是那个在海边长大的孩子?”
“还是那个在战场上失去战友的士兵?”
“还是那个在实验室工作的科学家?”
“我有这么多记忆...但哪些是我的?哪些不是?”
“它们都在我脑海中,都那么真实,都在说就是它们。”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我...”
他抱着头,痛苦地喊叫。
肖自在闭上眼睛,小心地扩展感知,触碰忆尘的记忆场...
瞬间,无数的记忆片段涌入。
他看到一个幸福的童年,在花园里奔跑。
又看到一个悲惨的童年,在废墟中求生。
再看到一个平淡的童年,在学校里学习。
这些记忆互相矛盾,但都同样真实,同样鲜活。
它们都在宣称“这就是我的童年”,都在争夺主导权。
而忆尘的意识,被困在这些记忆的战场中,无法确定哪个是真实的自己。
肖自在立刻收回感知,断开连接。
“怎么样?”克罗诺斯问。
“比预想的复杂,”肖自在说,“这不只是记忆的污染,更是身份的危机。”
“当一个人有了太多互相矛盾的记忆,他就无法维持统一的自我认知。”
“自我的基础是记忆的连续性和一致性。”
“但记忆瘟疫打破了这个基础。”
“所以治疗的关键,不是清除外来记忆,而是...”他停顿,“而是重建自我认知的核心。”
“怎么重建?”忆珊问。
“让我想想...”肖自在开始分析。
在人类的意识中,自我不只是记忆的堆积,而是对记忆的选择和整合。
一个人有无数的记忆,但“自我”是通过选择哪些记忆是“重要的”,哪些是“定义性的”,来建立的。
比如,一个人可能有吃早餐的记忆,也有结婚的记忆。
但结婚的记忆对自我身份的影响,远大于吃早餐的记忆。
因为人会认为“我是一个已婚的人”是身份的一部分,但“我吃了早餐”不是。
这种选择,这种赋予记忆不同重要性的能力,才是自我的核心。
而记忆瘟疫的问题在于,所有记忆都被赋予了同等的真实性和重要性。
患者无法区分哪些记忆是“自己的”,哪些是“外来的”。
无法区分哪些记忆是“重要的”,哪些是“次要的”。
所有记忆都在喧嚣,所有记忆都在争夺主导权。
自我在这种混乱中,无法建立。
“那么,”肖自在说,“如果我们能帮助患者重建记忆优先级系统...”
“让他们能够区分核心记忆和边缘记忆...”
“能够选择哪些记忆构成,哪些只是...”
“他们就能重建自我认知,即使有外来记忆存在。”
普罗塔哥拉的眼睛亮了:“就像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不是阻止所有外来物质进入身体,而是识别哪些是,哪些是。”
“我们需要的,是建立一个记忆免疫系统,帮助意识识别和整合记忆。”
“对!”肖自在说,“而且这个系统必须是内生的,不是外部强加的。”
“必须由患者自己建立,否则就失去了的意义。”
“但如何帮助他们建立?”忆珊问,“他们现在的意识太混乱了,无法进行这种复杂的自我组织。”
“那我们就提供一个框架,”肖自在说,“一个引导性的结构,帮助他们开始区分记忆。”
“然后逐步地,他们会学会自己维持这个结构。”
接下来的几天,五位守护者和忆珊的团队密切合作。
普罗塔哥拉设计了一个“记忆优先级框架”——
这是一个意识层面的结构,包含几个关键问题:
一、这个记忆的情感强度如何?
二、这个记忆与我的其他记忆连续吗?
三、这个记忆符合我的价值观和选择吗?
四、这个记忆如果是真的,会如何影响我的身份?
通过回答这些问题,意识可以给不同的记忆赋予不同的权重。
权重高的,成为核心记忆,定义自我。
权重低的,成为边缘记忆,只是背景信息。
克罗诺斯开发了一个“记忆锚定技术”——
这个技术帮助患者找到最稳定、最可靠的核心记忆,作为重建自我的起点。
通常是童年的强烈记忆,或者人生中的重要转折点。
这些锚点记忆,成为自我的基石。
原初否定创造了一个“记忆过滤器”——
这不是删除外来记忆,而是将它们重新归类。
从“这是我的记忆”改为“这是我知道的记忆”。
从“这定义了我”改为“这扩展了我的理解”。
终焉轮回者设计了一个“自我叙事系统”——
这帮助患者将自己的记忆组织成一个连贯的故事。
人的自我认知,很大程度上是一个自我叙事——“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经历了什么,我为什么做出这些选择”。
通过建立叙事,意识可以更好地整合记忆。
而肖自在,他的任务是将所有这些工具整合成一个完整的治疗协议。
并亲自为第一批患者进行治疗。
第一个尝试者,就是忆尘。
肖自在进入隔离室,坐在忆尘对面。
“忆尘,听我说,”他温和地说,“我知道你现在很混乱,有太多的记忆在脑海中。”
“但我们要做一件事——找到真正的你。”
“不是通过删除其他记忆,而是通过识别哪些记忆是你的核心。”
忆尘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但很快又被混乱取代。
“我...我试过,但做不到...所有记忆都太真实了...”
“我知道,”肖自在说,“所以我们要换一个方法。”
“不问哪个记忆是真的,而是问哪个记忆是重要的。”
“告诉我,在所有这些混乱的记忆中,有没有一个,让你感觉特别强烈?”
“不管它是快乐还是痛苦,只要它让你感觉这很重要。”
忆尘闭上眼睛,在记忆的海洋中搜索...
“有...有一个,”他慢慢说,“我...我记得一个人,一个女孩。”
“她叫...忆萱。”
“我们一起长大,一起学习,一起梦想未来...”
“但在记忆瘟疫开始后,我们失散了...”
“我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这个记忆...让我心痛,让我想哭...”
说着说着,泪水流了下来。
“很好,”肖自在鼓励,“这个记忆,这种情感,是真实的,是属于你的。”
“现在,抓住这个记忆,让它成为你的锚点。”
“然后,我们用这个锚点,重建你的其他记忆。”
在肖自在的引导下,忆尘开始以忆萱的记忆为中心,重新组织自己的记忆。
“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学校...那时我很害羞...”
“我记得...我们一起做的实验,她总是比我快...”
“我记得...我向她表白的那天,在樱花树下...”
“我记得...我们计划的未来,想要一起探索宇宙...”
一个接一个的记忆,以忆萱为连接点,串联起来。
这些记忆形成了一个连贯的叙事,一个关于“忆尘”的故事。
而那些外来的记忆——关于战场,关于童年废墟,关于其他人生——渐渐被推到了背景。
它们还在,但不再声称“这是我”。
而是变成了“这是我知道的,但不是我经历的”。
忆尘的眼神,开始变得清晰。
“我...我记得我是谁了,”他说,声音中带着激动和泪水,“我是忆尘,我爱着忆萱,我是一个研究员...”
“那些其他的记忆...它们还在,但我知道它们不是我的。”
“它们是别人的人生,我可以理解它们,但不需要成为它们。”
“我可以是我自己。”
治疗成功了。
忆尘重新获得了稳定的自我认知。
虽然他的记忆场中仍然有外来记忆,但他已经能够区分和管理它们。
他不再被记忆控制,而是控制记忆。
“它有效!”忆珊激动地说,“这个方法有效!”
“那我们可以开始大规模治疗了。”
但肖自在摇头:“还不够。”
“这个方法对于个体治疗有效,但面对全宇宙的患者,我们的速度太慢了。”
“而且,这只是治疗已经感染的人,但没有阻止新的感染。”
“外面的记忆场还在混乱,只要暴露在外面,即使治愈的人也会再次被感染。”
“我们需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稳定整个宇宙的记忆场。”
“但怎么做?”忆珊问,“记忆场已经崩溃了,我们没有力量重建。”
肖自在思考良久,突然说:“也许我们不需要重建,而是...引导。”
“引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