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齐雪痕的话，齐旗恨不能开口告诉她，她绝对是一个好姐姐。
可他如今就剩一抹意识，即便他慌得在齐雪痕耳边不停地重复着相同的话，也无人能听到他的声音。
巫莲半眯着眼，他瞧见齐雪痕身边有一个游魂。
那个游魂身形极淡，近乎透明，看不清五官与轮廓，只是一抹模糊不清的形态。
这意味着灵魂不完整。
而齐雪痕似有所感，抬头“望”向齐旗的位置。
她双眼虽看不见，但隐约间感受到熟悉的微弱气息。然而，很快，这股气息又消散了。
刘山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消化了这个事实。
他艰难地开口道：“所以，齐雪枝才会一直说是齐旗害得你命悬一线。”
齐雪痕闻言，却是冷笑。
其实她本可以不借助巫莲的力量活下来，是齐老爷认为她死了便死了，不值得耗费时间与金钱救活。
她在奄奄一息之际，听到齐老爷那冷漠的话语时，早就对这个家失望透顶。
若非齐旗牵挂着生母锦姨，有能力后，齐雪痕本打算带着他离开齐家。
“害我的不是弟弟，是那吃人的妖怪、是我那所谓的父兄！”
齐雪痕不知道她的大哥竟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齐旗从未告诉过她这些事。
她猛地联想到，齐旗一反常态地说起自己想要去巫家，恐怕也正是因为被诓骗了。
“难道，他一直都在为这事自责？”
刘山听来听去，莫名生出一个想法：一切悲剧与误会都是因为不张嘴。
两个互相挂念、彼此愧疚自责的人，竟从未想过要好好地将心结说出来，就这么让这股结纠缠得越来越深、越来越大。
刘山沉吟片刻，在脑海中问2号：“有办法让齐旗的意识与雪痕沟通吗？”
2号答道：“宿主大人，这不符合规定。”
刘山一听这话便知它有办法，当即道：“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直说吧，要我付出什么？”
2号：“您全部的积分。”
刘山顿时犹豫了，“能让齐旗出现多久？”
2号答道：“半天。”
刘山看了一眼自己目前的积分，有八万。这其中大部分都是当初季无声给他的。
八万换半天，老实说，他觉得有点亏。
“打个商量，给我留个两万。”
2号为难道：“宿主大人，这实在不符合规定，而且需要耗费不少能量来作为齐旗现身的支撑……”
它话还未说完，就听到刘山对它说道：“求你了，老公。”
2号：“……好。”
一答应完，2号预料到自己的生命算是到头了。
这可是宿主大人在完全清醒且没有失忆的情况下主动叫它“老公”，主体绝对不会放过它。
2号心想，大不了就是被主体融合，四舍五入，它还是能和宿主大人在一起。
这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更何况，宿主大人可是叫它“老公”。
2号心情极好地只扣除了刘山一半的积分，用自己的能量补足了余下的部分。
刘山在上个世界叫“老公”的次数多了去了，已经对这个称呼没什么感觉了。
而且，随便叫一声，就能达到目的，何乐而不为呢？
齐雪痕再次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气息越来越浓厚，甚至她还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姐姐”。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地问道：“弟弟，是你吗？”
齐旗惊喜万分，“是我。”
刘山同样看到齐旗的身影，一个与齐雪痕长相有几分相似，却面带愁容的青年。
他解释道：“你有半天的时间可以现身，有什么话尽管和你姐说吧。”
他拉着巫莲起身，又对猫头鹰和说道：“，鸟，把空间留给他们姐弟。”
猫头鹰和都飞了起来，它们一到了陌生的地方，就喜欢四处飞。
刘山让它们别跑太远，免得遇上危险的事。
巫莲拉着刘山的手，他用着巫羽的身体，用孩子的身份与对方接触，是一件很奇妙的事。
一人一妖走到离姐弟俩较远的地方，刘山看了那对倾诉衷肠的姐弟好一会儿后，转头问巫莲：“为什么你会选择用绑定命线这种方式让雪痕活下来？”
巫莲只觉得他神色透着一丝古怪，但还是答道：“这是命运的指引，我不过是顺应天命。何况，唯有让她与我命线绑定，她才能接受我的力量。”
“命运的指引？”刘山嗤笑一声，他可不信这真是什么指引，0001可真是阴险。
他又问：“所以，你死了，雪痕也会死？”
巫莲颔首：“是的，反之亦然。”
不过，若齐雪痕有什么事，巫莲自然会出手相助。
刘山双手环胸，垂眼看了他好一会儿，“你就没想过，万一有人想杀你，而你这么做，反倒害了雪痕吗？”
巫莲勾起唇角，“能杀死我的人还未出生。”
刘山琢磨着这句话，“你还能算到自己的事？”
巫莲没有否认，“不难。”
刘山沉默不语。
好半晌后，他问2号，“巫莲说得都是真的吗？”
“是的，宿主大人。”
刘山又问，“这个世界的主角是雪痕吗？”
从将死之人得到巫莲的力量，从而成为半妖，又以除妖师的身份打下响亮名声，这些经历都像极了一名主角。
2号给了意料之外的答案，“这个世界的主角是齐旗弟弟的儿子。主角出生于二十年后，而齐雪痕是主角的师父。”
“弟弟？”刘山想到那个被巫羽惹哭的孩子，对方看着不过八九岁，等到结婚生子，再到孩子长大，恐怕也要至少二三十年。
他的眼神闪烁，“要是我一定要杀死巫莲呢？”
“若您提前杀死巫莲，那么剧情会发生巨变。没有巫莲，就没有齐雪痕作为主角师父的剧情，主角失去的不止是一个金手指。您想要看到更多人死去吗？”
刘山听明白它的意思，任何一个人物的剧情产生变化，都会造成世界的变动，而作为“金手指”的巫莲这条线更是牵扯众多。
2号继续说道：“巫莲可以死，但只能在主线剧情结束后死。”
刘山闭了闭眼，他低估了0001的卑鄙程度。
尽管刘山总是说着“就当这是一次游戏”，但他比谁清楚，他所接触到的每一个人都是真实存在的。
即便只是一个擦肩而过的路人，一个眼熟的邻居，还是与他真正产生联系的人，他们都有着自己的生活，他们的喜怒哀乐都是真实的。
他没有办法因为自己与0001的所谓赌注，不把这些人的生命看在眼里。
更何况，齐雪痕的命线还与巫莲绑定。杀死巫莲，也意味着杀死一个与他无仇无怨的人。
如果杀死巫莲会造就他人的苦难，他即便依旧保持灵魂的自由又有什么意义？
这种自由不过是形式上的，他的内心将永远无法得到自由。
2号看着刘山沉默不语的模样，便知道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它心想，心软果然是人类的弱点。
哪怕经历了这么多，刘山依旧无法做到完全狠下心来。
它不由得高兴起来。
然而，它看到刘山忽然看向巫莲。
刘山开口道：“我现在很讨厌你。”
巫莲脸上少有地出现了一丝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