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龙舟舰队在距离永夜冰城十里之外，缓缓停了下来。
巨大的钢铁巨兽们一字排开，引擎的低吼声在这片死寂的天地间，显得格外突兀，也格外地……富有生命力。
“全军戒备！”张虎的命令通过传声法阵，清晰地传达到了每一艘龙舟之上，“弩炮上弦，符文激发！准备迎敌！”
然而，那座黑色的冰之堡垒，却没有任何动静。它就像一座亘古长存的坟墓，沉默着，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死寂。
没有喊杀声，没有敌军的身影，甚至连一丝能量波动都没有。
这种诡异的平静，比千军万马的冲锋，更让人感到不安。
“陛下，情况不对。”云飞扬看着面前毫无反应的各种探测法器，眉头紧锁，“它……它就像是不存在一样。我的所有仪器都显示，前方是一片空地。这座堡垒，似乎处于某种……我们无法观测的维度之中。”
“因为它本身就是一片‘空地’。”吴闵淡淡地说道，“一片将‘存在’都抹消掉的‘虚无’之地。我们的眼睛能看到它，是因为我们的‘认知’还未被它同化。”
他话音刚落，永夜冰城终于有了变化。
堡垒那漆黑的表面，开始如同液体般蠕动起来，一个个没有固定形态的黑影，从中分离，滴落到冰面之上。
这些黑影落地后，迅速凝聚成型。它们化作一个个身披黑色冰甲，手持冰晶长矛的人形生物。这些生物没有五官，面部是一片光滑的镜面，只能反射出周围那灰白色的天空。它们走动时，悄无声息，脚下的冰面甚至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霜诞者。
它们不是生命，也不是亡灵，它们是“寂灭”法则的具现化，是行走的“静止”概念。
成千上万的霜诞者，组成了一个沉默的方阵，朝着远征军的方向，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缓缓逼近。
“开火！”张虎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命令。
嗡——！
数十艘龙舟之上，巨型弩炮同时发射。经过吴闵亲自加持的符文弩箭，拖着长长的金色尾焰，如同流星雨般，撕裂了死寂的空气，狠狠地砸进了霜诞者的军阵之中！
轰！轰！轰！
每一支弩箭都爆发出堪比大宗师全力一击的能量，金色的火焰与神圣的气息，瞬间吞噬了数百名霜诞者。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被金色火焰命中的霜诞者，身体并没有被炸碎，也没有被烧成灰烬。它们只是在火焰中，如同冰雪遇上烈阳，无声无息地“蒸发”了，化作一缕缕带着极度寒意的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没有惨叫，没有鲜血，甚至连一点残骸都没有留下。
而弩箭爆炸产生的巨大威力，本应在地面上留下恐怖的弹坑，可当火焰散去，那片黑色的冰原，依旧光滑如镜，没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这……”一名负责操纵弩炮的炮长，看着眼前的景象，目瞪口呆。
“别停下！继续攻击！”张虎怒吼着。他虽然看不懂，但他明白，能打出效果，就往死里打！
弩炮的轰鸣声，再次响彻冰原。
霜诞者的军阵，在密集的炮火覆盖下，不断地有“士兵”被蒸发，但它们的步伐，没有丝毫的停顿或混乱。仿佛被消灭的，只是一个个无关紧要的符号。
“陛下敕封的【镇海将军】权柄，在东海能号令海兽，增强水战之力。不知在这极北之地……”张虎心中一动，他试着催动自己体内的那股属于吴闵赐予的力量。
他身上的铠甲，瞬间亮起一层水蓝色的光晕，但很快，这层光晕就转变成了一种代表着温暖与生机的赤金色！
吴闵早已通过【权柄敕封】的后台，将他的权限，从“镇海”调整为了“镇疆·破邪”！
一股温暖而霸道的气息，从张虎身上扩散开来，笼罩了他身边的亲卫部队。士兵们只觉得浑身一暖，手中的兵器上，都附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芒。
“虎卫营！随我冲锋！”张虎抽出佩刀，刀锋上金光大盛。
他一声咆哮，率先跳下龙舟，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狠狠地砸向了霜诞者的军阵。
“杀！”
虎卫营的精锐紧随其后，结成战阵，冲了上去。
当张虎附着着赤金色光芒的战刀，砍在一名霜诞者身上时，发出的不是金属入肉的声音，而是一种类似于玻璃碎裂的清脆声响。
那名霜诞者，从被砍中的地方开始，出现了一道道金色的裂纹，并迅速蔓延全身。最终，“嘭”的一声轻响，它整个身体都碎裂成了无数发光的粒子，彻底湮灭。
“有效！”张虎精神大振。
近身战，开始了。大周的士兵们，咆哮着，将手中的兵器，狠狠地刺入那些沉默的敌人体内。每一次兵器碰撞，都会发出一阵阵清脆的碎裂声。战场上，金色的光点与黑色的冰甲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激烈而诡异的画卷。
一个士兵奋力将长枪捅进一个霜诞者的胸膛，那霜诞者毫无反应，只是伸出手，轻轻触摸了一下士兵的盔甲。
咔嚓。
士兵胸前的精钢护甲，瞬间变成了一种灰败的颜色，如同经历了万年风化的岩石，轻轻一碰就化作了粉末。士兵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后退。
一名士兵一刀砍掉霜诞者的头颅，却发现那无头的身躯依旧在机械地挥舞着长矛。
“这玩意儿比西域的沙蝎子还难缠，至少蝎子能烤了吃！”一个老兵油子一边狼狈地躲闪，一边大声吐槽道。
战斗虽然激烈，但远征军凭借着吴闵赐予的“生命”属性加持，以及张虎的“破邪”光环，稳稳地占据了上风。
吴闵站在旗舰之上，静静地看着下方的战场，他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那些霜诞者身上。
他的目光，穿透了战场的喧嚣，死死锁定着那座巨大的永夜冰城。
他知道，这些霜诞者，只是“开胃菜”。真正的攻击，即将到来。
突然，整座永夜冰城，发出了一声沉闷的、不似任何生物能发出的“心跳”。
咚！
一股无形的、肉眼不可见的法则波纹，从堡垒中扩散开来，如同海啸般，瞬间席卷了整个战场！
“寂灭”之潮！
在这股波纹扫过的瞬间，战场上的一切，都陷入了慢动作。
正在咆哮的张虎，嘴巴还保持着张开的形状，声音却被拉成了悠长而怪异的音调。
正在挥舞的刀剑，速度慢得如同蜗牛爬行。
弩炮射出的金色弩箭，在半空中几乎停滞。
所有士兵的思维，都变得无比迟钝，仿佛陷入了一个醒不来的噩梦。
整个世界，都在被强行按下“暂停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