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一直都在皇上身边……”
聂长庚低声道。
他自从酉州事后被裴金乐保下来，换了个影卫身份一直藏在宫里，替裴金乐做事。
原是让他绝对保密的，任何人都不能透露。
可他看到顾相思身陷囹圄之时，若不是自己快些赶到，只怕差一步……
顾相思大惊，“那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我身边！在我面圣的时候！”
聂长庚默默点头。
“好啊，那你是不是都在暗中偷偷观察着我！”她有些恼怒，可身子还是软绵绵的，即便是生气，语气也显得有气无力。
她又霎时缓下来，“不过……这也算是机密吧……你就这样告诉我，不怕皇上怪罪？”
聂长庚不假思索道：“这样你能放心。往后再有类似的事，你大可差阿鼠通知我。”
想起适才的惊险，他也心有余悸。若不是阿鼠把来龙去脉都告诉他，只怕是自己一点都不晓得。
当阿鼠将信传到皇宫的时候，他平生第一次如此慌张，不管裴金乐三七二十一直接就奔遇仙楼去了。
当他看到顾相思被丁火任意摆弄时，他恨不得将丁火大卸八块。
要不是还留着他一命让大理寺结案，他定会让丁火知道，什么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马车回到公主府。
聂长庚先在车上又替顾相思搂了搂凌乱的衣衫，问：“还能走吗？”
顾相思试着活动一下腿脚，好像能使上些力了，她却道：“还不行……”
“你抱我下去吧。”
她直接大大方方将双臂搭在聂长庚肩上，搂着他脖颈。
这么一搂聂长庚整个人都不自然起来，他掀起帘子一角，看到府门前柳絮带着几个婢女在等着。
他耳尖不自觉染上一抹绯红，“不、不好吧……人多。”
顾相思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的，刚才你不就是这样抱我出了酒楼？”
适才情急，聂长庚哪里顾得上这么多。现在反应过来，这个举动还是……太令他害羞了。
“柳絮她们都知道……我现在无名无分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脑一抽就说出这话。
顾相思微微皱眉，“诶！才抱一下就问我要名分了！”
这下聂长庚从耳尖的绯红一路蔓延至整个脸颊和脖颈。
他戴好斗笠和面罩，一咬牙，打横抱起顾相思下了马车。
柳絮站在府门外，知道顾相思今日是去见丁火的，就一直担心得坐立难安，这才早早在门口等着。
她还好奇，马车都停在门口半晌了，还不见顾相思下来，正要上前去接，就见从一覆面男子抱着顾相思下来。
柳絮猛地一惊，这人是……
又定睛一看，看到聂长庚露出来一副熟悉的双眸，周围的皮肤却一片通红。
差点脱口而出：“聂……”
柳絮把“聂帮主”一词又生生咽了回去，和几个婢女面面相觑，就这么呆愣在原地，看着聂长庚把顾相思抱进门。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迎新娘子进门了。
从进门开始，不管是前院洒扫的小厮，还是后院修剪花枝的婢女，全都停下手中的活，目瞪口呆地看着聂长庚。
顾相思倒是得意得紧，根本没去理会旁人怎么看。
她更是紧贴聂长庚滚烫的胸膛，情不自禁还晃着小腿。
聂长庚细声道：“你这不是能走……”
“走不了哈，一点都走不了。”顾相思嘴角扬起。
直到将她送到房门前，聂长庚突然停下脚步，又问：“这里行了吧。”
顾相思看看左右无人，一把扯下他的面罩，看到他依旧满脸通红。
“我很重吗？”
聂长庚摇摇头。
“那你看起来这么费劲！”
天知道他可不是因为抱了一路才脸红的。
顾相思手一指房内，“送我到床上去，药性还没缓解呢，我躺一会。”
聂长庚浑身一僵，嘴上说着：“貌似不太合规……”
脚上却鬼使神差地迈进房内。
他将顾相思轻轻放在床榻上，整个人如同一只煮熟的虾。
“我先回宫里了……”
聂长庚转身正要走，只觉得自己衣角被一股力量扯了扯。
是顾相思抬手拉住他。
“你陪我歇一会儿，有你在，我能安心。”
此话一出，聂长庚感觉自己的整颗心快速跳动得快要飞出来。
衣角上传来的力量很轻，他稍微用力就能挣脱。但此时不知为何，自己的双脚像灌了铅似的，怎么都迈不动。
“好……”
——
大理寺牢房内。
几个捕快把四肢残废的丁火扔进牢里，转身对身后身着官袍的男子恭敬道：
“周大人，这是在遇仙楼捉到的，淳熙公主口谕，此人是城东悦安客栈命案的凶手。”
周灵运负手缓缓走到牢门前，打量血肉模糊的丁火，轻蹙起眉，不自觉抬手用衣袖遮住口鼻。
他问捕快：“公主的口谕？”
“是，此人手脚皆断，已是个废人了。”捕快答。
“本官知道了。”他挥挥手屏退在场所有人。
捕快和狱卒都离开后，周灵运的心腹手下才上前一步，低声道：“大人，公主的人还说，此人名叫丁火，无籍。前些阵子似乎拜在魏相门下做了幕僚。”
周灵运点头了然。
丁火浑浑噩噩地躺在牢房中，失血过多让他有些神志不清，好在被简单处理伤口后，还保留着一丝理智。
听到声响后，他艰难地抬起头看了眼站在门外的周灵运，含糊道：“公主……淳熙公主……她是假的！是假冒的！”
丁火的语气似是还带着笑。
周灵运眯起眼，微微疑惑，“他说什么？”
心腹手下即刻有眼力见地进到牢房里，蹲在丁火身边听他到底在说什么。
丁火忽然扯着嘶哑的嗓子，用尽全力大喊起来：
“公主是假的！她是顾相思，她叫做顾相思！真正的公主早就死了！你们都被骗了！”
“我要见魏措，我要见宰相大人！他一定会救我的！”
丁火的声音极大，整个监牢内都能听到他沙哑的喊声。
心腹手下也听得一清二楚，惊愕地望向周灵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