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旻太祖起于微末,仗一异剑定鼎乾坤。剑名‘寂吞噬’,形质不详,唯知其性凶戾,饮血噬魂,有伤天和。太祖晚年,似为此剑所噬,性情大变,屠戮功臣,后携剑隐于深宫,不知所终。有野史云,剑已残缺,灵性大损,需以至亲血脉为引,辅以特定命格之生灵献祭,方可缓慢复苏……”
林广的手指停留在“寂吞噬”三个字上,心脏狂跳。
旻太祖,这不是大旻王朝的开国皇帝吗?
这凶剑,竟是开国神兵?!
而至亲血脉为引……华阳公主,正是旻太祖的直系后代!
特定命格之生灵……就是他们那些被选中的驸马吧!
林广眼眸中精光闪烁。
一切线索,似乎都串联了起来。
原来。
这根本不是一个简单的陷阱,而是一个跨越了数代人的、以皇室血脉为温床、旨在复苏开国凶剑的惊天阴谋!
华阳公主,恐怕从出生起,就注定是这仪式的一部分,是“饲养员”,也是……祭品的一部分?
或者说,是维系凶剑与皇室联系的“钥匙”?
他拿着那本《前朝金石考略》,走出墨香斋,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街市喧嚣,人流如织,但他却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
原来,这温柔乡,不仅是英雄冢,更是一座建立在皇室血脉与无数冤魂之上的、巨大的献祭祭坛。
他抬头,望向巍峨皇城的方向,眼神冰冷如铁。
寂吞噬剑……皇室秘辛……至亲血脉……
这盘棋,比他想象的更大,更凶险。
但,那又如何?
猎物与猎手的身份,该换一换了。
自“墨香斋”归来,那本《前朝金石考略》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林广的心头。
“寂吞噬”、“旻太祖”、“至亲血脉”、“献祭”……这些字眼在他脑中反复盘旋,将公主府的富丽堂皇、华阳的柔情蜜意,都蒙上了一层血色。
他不再仅仅是一个寻求脱困和造化的试炼者,而是无意间撞破了一个绵延数代、以血脉和灵魂为祭品的恐怖仪式的局外人。
不,不是局外人,他也是祭品之一,是那柄名为“寂吞噬”的凶剑食谱上,最新鲜的一道菜!
府中的空气仿佛都粘稠了几分。
华阳公主的温柔愈发显得刻意,那美眸深处隐藏的不安与审视,如同细细的蛛丝,缠绕着他。
夜间缠绵时,她雪白的臂膀搂得那样紧,仿佛要将他的魂魄也一并揉碎,融入她的骨血,抑或是……献给某个黑暗中的存在。
林广面上依旧是从容甚至略带慵懒的驸马爷,享受着泼天富贵。暗地里,他的行动却更加缜密而激进。
他不再满足于被动解析那丝吞噬来的淡金剑意,开始尝试以天元圣书残片的灵力为根基,模拟、催动这一丝剑意。
夜深人静,他于密室中,这密室是他借口练字或独处辟出的小书房。
他并指如剑,运转不多的灵力引动天元圣书中的灵力。
嗡——一股微弱却极其凝聚的锋锐之气萦绕于指尖,空气发出被割裂的轻响。
他对着墙角一块用来镇纸的顽铁轻轻一划。
嗤!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顽铁表面留下了一道深约半寸、光滑如镜的切痕!
林广瞳孔微缩。
这只是模拟出的一丝剑意皮毛,便有如此威力。
那真正的“寂吞噬”凶剑本体,全盛时期该是何等恐怖?
而天元圣书都那么渴望吞噬它,其来历又该是何等不凡?
惊喜之余,林广感觉到,体内这丝剑意与西院照壁,乃至更深处的凶剑本体之间,存在着一种微妙的联系。
如同幼兽与母体,既依赖,又本能地渴望独立甚至……反噬。
他觉得,这种微妙联系,既能让他更清晰地感知凶剑的状态,也可能成为一个致命的破绽,让凶剑更快地锁定他。
他觉得,必须要加快速度!
要在那什么寂吞噬剑发现这个微妙的联系破绽之前就先下手为强!
如果能够得到这把寂吞噬剑,那林广觉得,他可能更有机会离开这十二玄门的异空间世界。
他将目标锁定在福伯身上。
这老内侍是府中老人,对前朝旧事、府内秘辛必然知晓更多,而且上次荒院相遇,他眼神中的复杂绝非偶然。
一日午后,林广借口赏玩一株新得的深海珊瑚,将福伯唤至内库房。
库房重地,闲人免进,正是谈话的好去处。
“福伯在府中多年,辛苦了。”林广背对着他,手指拂过珊瑚冰冷的枝杈,语气平淡。
“老奴分内之事,不敢言辛苦。”福伯垂手躬身,姿态恭敬。
林广转过身,目光如炬,不再迂回,直接低声道:“那西院照壁上的剑痕,究竟是什么?前几任驸马,究竟是怎么死的?”
福伯浑身剧震,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脸色瞬间灰败下去,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知道你知晓内情。”林广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告诉我,那‘寂吞噬’剑,如今在何处?公主在其中又扮演什么角色?”
“驸……驸马爷!”
福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压着嗓子泣道,“您……您既然知道了,就快逃吧!趁着还能走,离开这是非之地!老奴……老奴什么都不能说,说了,全家老小性命不保啊!”
福伯知道,这位驸马爷似乎已经知道了内情,竟然连寂吞噬剑的名字都知道,现在继续隐瞒只可能性命不保,只能交代。
“逃?你看我,还逃得掉吗?告诉我,或许我还能搏一线生机。若我死了,下一个被选中的驸马进来,你确定你和你全家,就能永远安然无恙?”
林广冷笑一声,指尖那丝淡金剑意微微吞吐,库房内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分。
福伯感受到那股冰冷的锋锐之气,骇得几乎要魂飞魄散。
他看着林广那不同于往日慵懒、而是充满了决绝与厉烈的眼神,最后一道心理防线终于崩溃。
他还不怀疑,如果再不说实话,这位驸马爷真有可能杀了他。
他瘫软在地,以头抢地,声音破碎而绝望:“是……是太祖皇帝的剑……那柄魔剑!它就在……就在公主殿下寝殿下的密室里!以皇室血脉温养!公主她……她也是身不由己啊!从她被选为‘剑鞘’的那一天起,她的命,就和那柄剑绑在一起了!历代驸马,都是……都是唤醒魔剑、补全其灵性的‘资粮’!陛下……陛下他们,是想重现太祖时的力量,掌控这柄剑啊!”
剑鞘!资粮!掌控!
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从知情人口中证实,依旧让林广心头巨震。
华阳不仅是知情者,她本身就是仪式的一部分,是囚禁凶剑的牢笼,也是滋养凶剑的土壤!
而皇帝,他们的野心,竟是试图掌控这柄反噬其主的凶剑!
要用一个个无辜的驸马来作为祭品和资粮!
疯子!
一群疯子!
林广心中怒火熊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