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陆瑾才算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他讲明白。
陆瑾攥着拳头，额头上青筋微微鼓起。
说实话，认识陆瑾这么长时间以来，江澜还是第一次看见陆瑾这么失态。
“老夫也想劝自己过去了，但灭门之仇！小江澜，老夫有生之年要是不把这个仇报了，老夫就是死，也难以瞑目！”
看着陆瑾的样子，江澜劝说道：
“陆老，别气坏了身子。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无根生早就死了呢？”
陆瑾死死攥着双拳。
“老夫当然想过，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天没看见无根生的尸体，老夫心中的恨就越多……”
江澜看了看陆瑾。
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陆瑾这老头，看上去一身正气，但现在看来，他只是平时没有表现出来而已，心里早就已经被仇恨填满了。
其实陆瑾身上发生的事，也并不复杂。
简单来说，就是他当年在三一门的时候，门中来了个新人。
正式入门前，都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考验。
那新人虽然有资格通过考验，但却因为生性顽劣，最终没能入门。
机缘巧合下，那小孩加入了全性，又和无根生勾搭到了一起。
没能加入三一门，是他一直以来的一块心病。
为了解决心病，他和无根生乔装打扮，混入三一门。
然后无根生就和当年三一门的门长，大盈仙人左若童打起来了。
左若童本就卡在逆生三重的第二重巅峰，只是一直未能再进一步。
而无根生的神明灵，恰好又能够不断结构逆生。
在不断的解构与重塑中，左若童终于达到梦寐以求的第三重。
按照开派祖师的说法，只要达到第三重，身体便能够重返先天，彻底炁化，成就仙人。
但左若童突破以后，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虽然更强了，但距离真正的飞升成仙，依旧隔着遥不可及的距离。
就算有可能真的做到，左若童剩余的寿命也不够支撑了。
所以，左若童绝望之下坐化。
其他三一门人知晓三重并不能成仙后，信仰崩塌，又把门长左若童的死，全都归咎于全性，所以倾巢而出，和全性不死不休。
最终的结果就是，全性元气大伤，三一门除了陆瑾一个仅存的独苗外，全体门人无一生还。
至于无根生，则是直接隐身了。
这件事，在陆瑾心里就成了一根刺，而且越来越深。
到现在，他心里只想着找到无根生，并且杀死他。
但自从甲申之乱结束以后，无根生就再无踪迹，也没人见过他。
所有人都说无根生死了，但陆瑾不信。
可他找了大半辈子，别说真的找到无根生，甚至连他是死是活，都不得而知。
原本陆瑾几乎已经绝望了，但江澜横空出世，又给了他希望。
他办不到的，江澜未必办不到。
其实陆瑾也是考虑了很长时间以后，才决定找江澜。
“江澜，只要你能帮老夫找到无根生，把他带到我面前，不管你有什么要求，老夫都答应你，即便你要我这陆家，老夫也拱手相让！”
“诶诶诶……”江澜连连摆手，“陆老您快别开玩笑了，好端端的，我要您这陆家做什么？
“至于无根生，我试着帮您找找吧，要是有线索，我第一时间通知您。”
陆瑾不知道无根生死没死，但江澜是知道的。
他知道，无根生一定还活着。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
系统不可能发布没可能完成的任务。
要是无根生死了，系统还让他找什么？
找尸体吗？
倒是也有可能，不过江澜感觉，这种可能性极小。
毕竟连领悟风后奇门那位武当的前辈，都还没死呢。
按照曲彤的说法，无根生无疑是当年三十六贼中能力最强的。
甚至就连八奇技，和无根生的神明灵相比，也不占上风。
再加上，一直也没有确认无根生死亡的消息传出。
所以江澜有九成把握，无根生还活着，只是不知道现在藏在什么位置。
正好，他过几天就要去二十四节通天谷。
之前无根生在那住过很长一段时间。
过去的话，应该能够找到些有用的线索。
陆瑾眼神一颤，沉默良久。
片刻后，他再次长长吐出一口气：
“小江澜，老夫不强求，你尽量就行。事到如今，老夫也看明白了，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要是老夫死了还没找到无根生，证明老夫就没有那个命。”
“陆老，你着相了。”江澜道，“与其把精力都投在仇恨中，不如多做点别的。说不定哪天，无根生自己就出现了呢？”
陆瑾摇摇头。
他哪儿能不明白，江澜是在安慰他。
可放下仇恨，短短四个字说起来容易，但要想真的做到，又何其困难？
说句不好听的，他陆瑾要是真的这么轻易就把仇恨给放下了，那他之前那么多年的坚持又算什么？
笑话吗？
当然，这些话陆瑾也只是在自己心里想想，并没有和江澜说。
说了也没用。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陆瑾活了一百多年，早就看明白了。
谁也别指望着共情其他人。
说是能共情，但归根结底，还是以自己的角度出发。
“老夫知道……多谢。”
一听陆瑾的回答，江澜就知道，这倔老头是一点都没听进去。
不过无所谓了。
他尽量帮忙把无根生找到就是了。
不仅仅是为了帮助陆瑾，真要能找到的话，他还能得到三万恶魇。
整整三万，可不是小数目了。
要是全花了，少说也能够再让他的实力提升一个档次。
虽然江澜现在在异人界，已经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对手了。
但江澜有其他提升实力的理由。
他知道，只要把恶魇商城买空，就能够搞清楚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或者说，他是谁。
阴司天子？纸扎匠？还是一个穿越的灵魂？
这些秘密，没人能替他解答，只有他自己一点点探索，才能得到结果。
这时候，陆瑾又看向江澜：
“无论成与不成，老夫都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