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铭轩的心里虽然安定了些,但还是担起了心,急道:“刘世伯,还请您告知小侄,您的师兄家在何处,不若小侄亲自前去接他来云城?”
刘老大夫微笑道:“轩儿别急!世侄媳有孕的日子尚短,等再过几日把脉更稳妥。如若真如老朽所言,轩儿啊!你真是好福气啊!”
好福气的冯铭轩脸上却不见喜色,心里忐忑不安,不知是福是祸。
娘子怀二宝比怀长子吃力,她虽然说她只是困倦,可她时常轻抚后腰就说明腰部酸软。
他的阿娘怀他后就落得腰疼之症……
念至此,冯铭轩轻叹一声道:“刘世伯,小侄听您的,在家安心等待您和神医上门。”
刘老大夫但笑不语,世侄暂时还不知晓世侄媳怀的是双胎,如若知晓了,只怕会欣喜若狂!
冯铭轩把刘老大夫送到府门口,吩咐顺子仔细将他送回医馆。
他自己折返回二院寝屋,屏退丫鬟,默默坐在床边。
冯修鸿本来跟着奶娘走到了寝屋门口,回头见爹爹忧心忡忡,他松开奶娘的手,迈着小短腿走到爹爹身边,拉着他的衣袖,轻轻晃了晃,奶声奶气的道:“爹爹,弟弟会乖乖的!”
冯铭轩摸了摸儿子的额发,轻舒一口气颔首道:“对!鸿哥儿这般乖巧懂事,弟弟也会像哥哥一般爱护你们的娘亲!”
既然刘世伯说的是他好福气,他也没有必要杞人忧天了不是?
既然刘世伯还没最后确诊,冯铭轩思忖暂时不告诉娘子请刘世伯来把脉的事,免得娘子怀着身孕忧思过度。
之后的几日,冯铭轩照旧细心照料禾娘。喝水自己试过了水温再递给禾娘喝,上洗浴房亲自搀扶她进去,再守在门外。
夜间睡觉都不敢熟睡,时刻关注禾娘是否口渴、是否有哪里不舒服。
冯修鸿更是乖娃娃,以前喜欢和娘亲睡,现在害怕睡觉踢到了娘亲,他每晚都在自己的房间睡,吃奶、吃辅食都是感觉饿了就会主动去找奶娘。
禾娘每日里睡得天昏地暗,醒来就觉得内疚,儿子才一岁多,她只顾得上睡觉没有陪伴儿子玩耍。
她想抱抱儿子,小家伙立即离她远远的,还很体贴的道:“鸿儿是哥哥,娘亲要照顾弟弟!”
禾娘心里熨帖,微笑道:“鸿儿真是好哥哥!”这般小的孩子,也懂得她的辛苦。
小娃娃听见娘亲的夸奖立即眼睛弯弯。
七月下旬云城里暑气渐高,知了猴叫声聒耳,冯铭轩手拿粘竿在樱桃树下捕捉知了猴。
冯修鸿拿一根小粘杆跟在爹爹身后,仰头寻找正声嘶力竭鸣叫的知了猴,找到了立即拉拉爹爹的衣袖,仔细指给他看。
等爹爹粘杆上多了一只知了猴后,二院立即安静了。小娃娃蹑手蹑脚的进入寝屋,见娘亲还在熟睡,又蹑手蹑脚的来到爹爹身边,父子俩会心一笑。
因胎儿还没满三个月,禾娘提出今年不去丰园避暑,减少出门,只为求得一个稳妥。
冯铭轩无有不应的,冰盆放在寝屋的四角,远离梨花木大床和软榻,窗户新换细蔑青帘,帘下坠银铃,微风徐徐,银铃碎响如珠玉落盘。“叮铃”之音,令禾娘微燥之意,静心不少。
八月初未正,暑气最盛时刻,冯铭轩陪禾娘坐在窗边下棋,冯修鸿站在娘亲身边观棋。眼见执白子的娘亲借纱罗衣袖的遮掩,偷拿爹爹的三枚黑子,他惊讶的瞪圆了大眼睛,再瞧爹爹,正手托下巴,眼看房梁作沉思状。
娘亲将食指竖在唇边,微笑提醒他不要出声。
冯修鸿愣了一瞬,随即嘴角上扬,也跟着抿嘴偷笑起来。他小手捂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原来娘亲下棋不敌爹爹,爹爹故意让娘亲多拿棋子!
小小孩儿观双亲下棋,明白了胜负不要紧,娘亲高兴了爹爹才高兴。
(小家伙观棋,倒是提醒了冯铭轩,每日里趁娘子午睡之时,教小家伙下棋。
然后陪禾娘下棋的又多了一人,冯修鸿初学下棋,棋艺自是不敌娘亲。
久而久之,连爹爹都不是他的对手了,然后,家里的臭棋篓子不止是娘亲,还多了爹爹。
然后他陪祖母下棋,陪祖父下棋,家里的臭棋篓子越来越多……自然这是后话。)
此时臭棋篓子偷完棋子,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落子,还故意一本正经的分析棋局。
估摸着娘子作弊完毕,沉思完的冯铭轩故作惊讶的道:“娘子,为夫的黑棋溃不成军啊!”
“相公,你又输了!”禾娘得意的道。
一旁憋笑憋得小脸通红的冯修鸿,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指着娘亲笑道:“娘亲坏坏,偷爹爹的棋子!”
冯铭轩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鸿哥儿看错了,是爹爹的棋艺不如娘亲!”
冯修鸿“咯咯”笑得更大声了,爹爹和娘亲真有意思。
一家三口的笑声好魔性!
菊韵嬷嬷微笑着进来道:“二少爷,二少奶奶,刘老大夫携颜大夫来了!正在前院的客厅吃茶。”
冯铭轩起身,搀扶起禾娘道:“娘子怀上了二宝,我前几日请刘世伯得空了来家中替你把把脉,今儿个刘世伯和他师兄一起来了。我们去前院且让刘世伯师兄弟瞧瞧去!”
禾娘讶声道:“相公,我这怀的是二宝,怎就劳师动众需要请两位大夫诊脉了?”
冯铭轩轻咳一声道:“娘子,许是刘世伯见他师兄无事便邀请他同来了。”
禾娘不疑有他,牵着儿子的小手,一起去前院。
颜大夫时年七十有三,鹤发童颜,青布长衫,腰悬玉葫芦,步履轻健,仙风道骨之态。
夫妻俩进入客厅,同两位大夫见礼。
刘老大夫起身介绍道:“世侄媳,这位是颜老大夫,也是老朽师兄。医术在老朽之上,我带颜师兄来替世侄媳把把脉。”
禾娘微微福身道:“妾身有劳颜神医了!”
颜老大夫捋须颔首,仔细观看禾娘的气色,药童拿出脉枕,冯铭轩垫上袖袍,禾娘再将手搭上脉枕。
颜老大夫先把禾娘的左手脉门,不过十息又换右手,微微颔首道:“诚如师弟所言,确是双滑脉,左右并起,如双龙戏珠,此乃——
双生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