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子涵刚踏进白驼帮总部,便听得内里哭声震天。她心中一紧,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立即跨步走入刑堂。
只见兄长岳停云浑身浴血倒卧在地,嫂嫂东萍瘫坐一旁哀泣不止。她心头骤紧,疾步上前扑跪在地,探手一试鼻息,方知大哥已然气绝。霎时间泪如雨下,悲声唤道:“哥——”
东萍一把抱住她,哭道:“小妹来迟了……你哥被王大喜、董立伟那两个天杀的害了!”话音未落,马老三率众跪倒请罪:“属下护主不力,请小姐责罚!”
岳子涵只觉天旋地转,几欲昏厥。阵风及时扶住她臂膀,沉声道:“岳姑娘节哀。”东萍抬起头,见到陌生男子,警觉地问道:“你是何人?”
岳子涵倚在阵风怀中泣道:“嫂子,这是我朋友……”
东萍拭泪颔首,转对马老三喝道:“还不快去准备帮主后事!”众人领命退下后,她又劝岳子涵回房歇息。
岳子涵却执意跪坐兄长尸身旁,忆起八岁父母双亡全赖兄长抚养成人,兄妹情深似海,此刻直哭得肝肠寸断。
是夜,白驼帮设起灵堂,四十九盏长明灯映得白烛如昼。岳子涵、东萍以及白驼帮一众首脑守灵柩前,阵风默立其侧。
丑时三刻,一名眼肿如桃的丫鬟轻步至东萍身侧,低声道:“夫人且回房歇息片刻,明日发丧帮主还需你主持大局,莫哭坏了身子。”
东萍微微颔首,对马老三等人道:“几位叔叔也请回吧,明日诸多事宜还需仰仗各位。”马老三率众躬身告退,临行前又烧了些纸钱,表情凄苦至极。
东萍又劝岳子涵:“小妹也去歇息吧。”
岳子涵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嫂子,我想再陪陪我哥。”东萍叹息离去,灵堂内唯剩长明灯摇曳,映着二人身影。
阵风凑到岳子涵跟前,低声说道:“岳姑娘,我怀疑岳帮主遇害,并非是他们说的那样。”
岳子涵一怔,紧张地问道:“何以见得。”
阵风说道:“我们赶到时,岳帮主倒在地上,大家都在场,却没动他的尸首,显然是刚刚遇害。而且我也试过岳帮主的体温,可以验证这点。”
看看左右无人,阵风接着说道:“令嫂说岳帮主是被王大喜和董立伟所害。可王大喜怒目圆睁,显然是死不瞑目。那董立伟左后侧头颈中刀,应该是跪着的时候被别人杀死的。他们两个都是被一刀致命,定是毫无防备下被杀死的。”
顿了顿,阵风又道:“岳姑娘请想,若是王、魏两人害死岳帮主,怎么有这么多人在场?即便是他们刚得手就被发现,两人为何不想法冲出去,反而等着束手就擒?还有,咱们来时,我发现地上有一条被刀割断的绳子,曾经绑过谁,马老三他们却只字未提。”
岳子涵闻言,身子猛然一震,觉得阵风说的有些道理,心想:“对呀,若是王大喜和董立伟杀了哥哥,难道跪地求饶就管用?”她目光看向阵风,颤抖着问道:“你怀疑害死我哥的另有其人?”
阵风不答她的话,反问道:“岳姑娘,令嫂子可会武艺,是不是惯用左手?”
岳子涵轻声道:“嫂子会武艺,是白驼帮里的一个副香主。”想了想,又道:“她确实是左撇子。”
阵风点了点头,缓缓说道:“你嫂子左边衣袖和左侧胸襟上有血迹,断然是溅上去的,绝不是后来染上的。所以我怀疑,是她杀害了岳帮主。”
岳子瞳孔猛然收缩,怔怔地看着阵风许久,摇了摇头,道:“我不相信,杀人都有动机,我哥和嫂子极为恩爱,她没有理由杀害我哥哥。马老三等人也都是我哥的心腹,岂会集体反叛?”
阵风深吸口气,说道:“岳姑娘说的有理,所以我想冒昧地打开棺椁,查看你哥的伤口。查看他是不是被左手持刃之人所害,再暗中调查一下……”
“不行!”阵风话未说完,便被岳子涵打断,她哽咽道:“我哥已经入殓,怎么能让你开棺验尸,让他死后还不得安生?”
阵风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岳帮主死的不明不白……”
“那都是你胡乱猜测的。”岳子涵转头看向哥哥棺椁,冷声说道:“这是我们的家事,不劳外人费心。”
阵风还要再说,却被岳子涵下了逐客令:“你我非亲非故,陪我守灵也不合礼数,你走吧。”
阵风叹息一声,道:“如此,我就告辞了。岳姑娘节哀。”说完缓缓走出院子。把守院子的知道他是小姐朋友,并没人阻拦盘问。
阵风走出白驼帮,仰天吐出一口浊气。这些时日与岳子涵朝夕相处,那抹红发倩影早已印入心扉。思及她孤身陷于虎狼之穴,终是放心不下,当即转身潜回。
借着朦胧月色,他如灵猿般攀上院外一棵大树之上。但见灵堂烛火摇曳,岳子涵独坐棺前的身影被拉得细长。
一夜风平浪静。翌日黎明,白驼帮总坛白幡翻飞。马老三率众哭灵,声嘶力竭;东萍几度昏厥,被人搀扶时犹自泣血。岳子涵冷眼旁观,见众人悲切不似作伪,心下疑虑渐消。
于阗帅府虽得噩耗,然官匪殊途,苏文堂只得遣尉迟强独往吊唁。阵风以友人之名代刘轩前来,再见岳子涵时,但见她一夜憔悴,云鬓松散。二人相视微微颔首,竟是无言。
午后,阵风返回帅府,将岳停云死因疑点禀明刘轩。
刘轩沉吟道:“依你所述,确存蹊跷。可腐木伤势渐愈,我等需返中原处置要务……”略作思忖后说道:“你与晨风留此调查此事。我会请苏大帅遣人相助。”
“遵命!”阵风抱拳领命。
刘轩忽转笑颜,上下打量一旁的晨风,问道:“丫头,你可是喜欢你们副队长?”
晨风霎时颊飞红霞,她入特战队较晚,本领大多是暖风所授,接触刘轩的时候比较少,一时还不适应国主这样如父兄般的询问。
刘轩见晨风低头不语,叹了口气,说道:“你若无意便算了。”
晨风急道:“属下……心仪队长。”声若蚊蚋,眼角却偷瞥阵风。她虽为特战队员,但毕竟还是个不到二十的小姑娘,这样通着喜欢的人亲口承认,也是羞死了。
刘轩笑了笑,道:“那好,以后你俩便是夫妻,今晚你们就住在一起吧。对外宣称,你们已经成婚多年。”
晨风闻言,登时满脸通红。
花万紫在刘轩身后,听丈夫这样粗暴安排,不由愕然。
见阵风欲言又止,刘轩故意板起脸道:“怎么?莫非你现在心里只有岳姑娘了?”
阵风忙道:“不是,属下爱慕晨风已久。”
“留你夫妻在此,并非只是为了调查岳帮主的死因。”刘轩脸色变得郑重起来,目光直视阵风:“待北汉王师西进之时,我要看到你坐上白驼帮主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