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石刚脱离刑罚,获得自由的欣喜还没持续多久,就在沈清禾那如同实质般的恐怖气势压迫下,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上。
他仰着头,看着那张冰冷无情的脸庞,巨大的恐惧扼住了他的喉咙。
他张了张嘴,好半天才颤抖着发出破碎的声音:“沈…清禾,你…你要做什么?!”
沈清禾悬立低空,目光垂落,如同看着一只在尘埃中挣扎的虫豸,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宣判死刑般的冰冷。
“杀你。”
两个字,清晰无比,砸得赵石魂飞魄散!
“不!你不能杀我!”赵石瞬间面无血色,惊恐地大叫起来,身体因极致的恐惧而抖如筛糠。
在沈清禾那浩瀚如海般的威压下,他连站立都做不到,更遑论逃跑或反抗。
然而,比恐惧更强烈的是那荒谬绝伦的震惊与疑惑。
他明明记得自己被判了十年刑期,这才过去了多久?
眼前这个曾经被他肆意欺凌,资质低劣的五灵根废物,怎么可能拥有如此恐怖的实力?!
这威压,甚至已经远超他认知中的筑基期修士了。
沈清禾究竟是得到了什么大机缘,达到了什么层次?
赵石有那么一刻,感觉自己是在做梦。
但冰冷的现实就摆在眼前,求生欲压倒了一切幻想。
他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哀求道:“沈师姐!沈师姐饶命啊!”
“我…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宗门已经惩罚过我了!你看,我刚从灵石矿脉出来,我已经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代价了!”
“求求您,高抬贵手,饶我一条贱命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挣扎着想要磕头,但因为瘫软,动作显得无比滑稽而狼狈。
“当初是我不对!我不该鬼迷心窍,不该陷害您!我给您道歉!我给您磕头了!”
他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声音带着哭腔,“求您大人有大量,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见沈清禾依旧无动于衷,眼神冷漠如初,赵石心中绝望更甚,慌忙中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声喊道:“对了!沈师姐,是沈晨枫,一切都是沈晨枫主导的!”
“是他!是他指使我干的,他说只要将你打压,被宗门踢出,就会给我一份丰厚的好处。我…我只是一时糊涂,听信了他的谗言啊!”
“冤有头债有主,您要找,也该去找沈晨枫那个罪魁祸首,我…我只是个无足轻重的棋子啊!”
他将所有责任都推给了沈晨枫,试图祸水东引,换取一丝生机。
然而,沈清禾对此只是漠然地看着,仿佛在欣赏一场拙劣的表演。
直到赵石说完,她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彻骨的冰寒。
“沈晨枫,自然会去找他。而你......”
她顿了顿,眼中寒光微闪,“当初与你一同设局,攀诬构陷于我的人……他们,都已经在等你了。”
凭借沈清禾现在的身份,想要找几名炼气期弟子,还是十分简单的。
尤其是还是被关押在宗门之内,接受惩罚的弟子,找起来就更加简单了。
早在来找赵石之前,她就已经顺带将李木眉等人都解决了,赵石算是他们这一伙人中的最后一个。
赵石闻言,浑身剧震,眼中最后一点希冀的光芒彻底熄灭。
“现在,该你了。”沈清禾宣判了他的结局。
就在这时,破空之声传来。
两名之前带赵石出来的执法弟子去而复返,显然是察觉到此地异常的灵力波动和杀气。
他们瞬间赶到现场,恰好看到沈清禾悬浮于空,以及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的赵石。
那名较为年轻的执法弟子见状,脸色一变,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似乎想要开口制止。
但他旁边年长的那位反应极快,猛地一把死死拉住了他的胳膊,用严厉无比的眼神死死瞪了他一眼,微微摇头,示意他绝对不要出声,更不要有任何动作。
年轻弟子被这眼神制止,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沈清禾自始至终,连眼角余光都未曾扫过这两名执法弟子,仿佛他们只是两尊无关紧要的石雕。
她并指如剑,对着瘫软如泥,眼中只剩下无边惊恐、绝望的赵石,轻轻一点。
一道看上一眼,就灼得肉眼生疼的金色细芒,瞬间没入赵石眉心。
赵石身体猛地一僵,双眼瞬间失去所有神采,连一丝惨叫都未能发出。
下一刻,金色的火焰自他体内由内而外迸发,瞬息之间便将他整个人吞噬,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风中,连一点灰烬都未曾留下。
仿佛这个人,从未存在过。
做完这一切,沈清禾淡漠地收回手指,身形一转,便化作一道凌厉的流光,瞬息间消失在青云宗的山峦之间,自始至终,都未看那两名执法弟子一眼。
直到沈清禾的遁光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那股令人窒息的无形压力才骤然消散。
两名执法弟子不约而同地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察觉后背竟已被冷汗浸湿。
其中一名年轻的执法弟子心有余悸,声音还有些发颤,低声问道:“师…师兄,我们…我们刚才……这…这怎么办?就…就这么看着她杀人?”
另一位年长的执法弟子闻言,立刻没好气地低声骂了一句:“闭嘴!你个愣头青,不想活了?!”
“你没认出那是谁吗?那是洛真君的亲传弟子,沈清禾沈师叔!”
“别说杀一个刚出刑狱,前途尽毁的赵石,就是她……唉,反正那不是我们能招惹的存在!今天这事,我们管不了,也不能管!”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后怕与世故,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我刚才……什么都没看见。风吹得沙子迷了眼,什么都没看清楚。你呢?”
他说着,用眼神死死盯着年轻执法弟子。
年轻执法弟子一个激灵,立刻明白了师兄的意思,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师兄说得对!今天这风…风好大,吹得我什么都看不见了!我也什么都没看见!”
“赵石?什么赵石?他不是刚出矿脉就自己离开了吗?我们…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嗯,算你还有点眼色。”年长执法弟子满意地点点头,又警惕地环顾四周,“走了走了,回去复命,就说人已释放,自行离去。其他的,与我们无关。”
两人极有默契地不再提及刚才目睹的一切,仿佛那只是一场幻觉,迅速转身,驾驭起遁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让他们心惊胆战的地方。
......
自七宗联盟成立,为协调各方,维系庞大联盟内部的基本秩序与稳定,联合执法殿应运而生。
此殿权柄甚重,由两位元婴真君轮流坐镇执掌,象征着联盟的法度与威严。
不过,两位元婴真君身份尊贵,寻常宗门纠纷、弟子争斗之类的事务,自有殿中各级金丹长老处置定夺,唯有涉及重大冲突,或是影响联盟根基的大事,才会惊动他们,由他们亲自裁决。
平日里,执法殿总殿虽庄严肃穆,但两位元婴供奉大多处于清修之中,殿内事务由数位资深的金丹后期长老主持。
这一日,执法殿内一如往常,处理着从七宗各处汇集而来的卷宗与传讯。
一位姓孙的金丹中期长老,正于偏殿内批阅玉简,处理一桩丹霞派与万兽山弟子因争夺灵兽而产生的冲突案。
他眉头微蹙,这类事情琐碎且耗费心神,但正是执法殿的日常。
忽然,一道红色流光无视殿外禁制,仿佛带着一股怨愤之气,径直闯入偏殿,悬浮于孙长老面前。
这并非寻常传讯玉符,其上红光闪烁,符文亮眼,显然是以精血秘法强行催动,意味着传讯者处境极其不妙,且事态紧急!
孙长老面色一凝,放下手中玉简,伸手握住那枚犹自震颤的玉符。
神识沉入其中,刹那间,大量信息,伴随着沈家族地惨状的画面,涌入他的识海
——沈清禾、屠戮同族、手段残忍、形同魔道……
“什么?!”
孙长老猛地站起身,脸上露出惊容。
屠戮修仙家族,这绝非小事!
尤其涉及一个拥有金丹修士的家族近乎被灭门,这已严重触犯联盟定下的规矩,属于必须严肃处理的重案!
不过这沈清禾......
他不敢怠慢,立刻收起玉符,身形一闪,便化作遁光冲出偏殿,径直朝着执法殿深处,两位元婴供奉清修之地疾驰而去。
此事,已超出他的职权范围,必须立刻禀报坐镇的元婴供奉。
穿过层层禁制,来到一处灵气氤氲、布置简朴的洞府之外。
孙长老恭敬行礼,朗声道:“属下孙明,有紧急要事求见玄石真君!”
洞府石门无声滑开,一个沉稳如岳的声音传出:“进来。”
孙明步入静室,只见一位身着灰色道袍,面容古朴,气息浑厚如大地般的老者,正盘坐于蒲团之上,双目开阖间,精光隐现。
正是执掌联合执法殿的元婴供奉之一,玄石真君。
“何事如此匆忙?”玄石真君语气平淡,目光落在孙明身上。
孙明不敢隐瞒,双手将那枚血色玉符呈上,同时快速禀报道:“启禀真君,刚收到青云宗附属家族沈家族长沈崇山以精血秘法传来的紧急讯息。”
“讯息称,其族中子弟沈清禾,突然返回族地,大肆屠戮同族,并以诡异手段废黜了沈崇山一身金丹修为,使其沦为凡俗,还扬言要灭沈家满门!”
“沈家另一位金丹修士沈渊,已陨落于此女之手!沈崇山泣血控诉,称此女已堕入魔道,恳请联盟为其做主,严惩凶徒!”
玄石真君接过玉符,神识扫过,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舒展开,语气依旧平淡:“屠戮家族,废黜金丹……手段倒是酷烈。”
“不过,一个家族内部恩怨,即便涉及金丹陨落,按律交由你们裁决便是,何须直接禀报于本座?”
在他看来,一个金丹修仙家族的存亡,虽然不算小事,但还不足以惊动他这位元婴供奉。
孙明长老闻言,脸上露出一丝为难,连忙补充道:“真君容禀,若只是寻常家族子弟,属下自当按律处理。”
“但……这沈清禾,身份有些特殊。她是青云宗洛真君座下,亲传弟子!”
“洛云心的弟子?”玄石真君原本半阖的眼眸倏然睁开,闪过一丝讶异,原本漫不经心的态度收敛了几分。
洛云心之名,在七宗元婴修士中可谓如雷贯耳,百年元婴,压制禁主,风头正劲,其亲传弟子的分量,自然大不相同。
他沉吟片刻,手指轻轻敲击着玉符,“洛云心的弟子……会做出此等事?沈崇山虽言之凿凿,但终究是一面之词。此等涉及元婴亲传之事,不可不察,亦不可偏听偏信。”
他思忖片刻,已有决断,下令道:“传本座令谕,召沈清禾前来执法殿总殿问询。令其就沈家之事,做出说明。记住,是‘请’她前来问询,在事情未查明之前,不得无礼。”
“属下明白!”孙明长老躬身领命,心中松了口气。
只要元婴供奉肯接手,这事就好办了。
退出洞府后,孙明立即通过执法殿内部渠道锁定了沈清禾的方位。
他随即接通了距离流云城最近的金丹执法长老吴天的传讯。
玉符灵光微闪,传来一道略显散漫的声音:“老孙?今日怎么想起寻我?”
孙明语气肃然,毫无寒暄之意:“吴天,有正事。玄石真君下令,命你即刻前往流云城,将青云宗弟子沈清禾请回总殿问话。”
“沈清禾?”吴天略一迟疑,“这名字有些耳熟……哦,是了,洛真君座下那位二弟子?玄石真君寻她何事?”
“一些事尚未明了,不便多言。”孙明语气加重了几分,“你只需记住,客客气气地将人请来,态度务必放端正些。”
“听你这口气,她是犯事了啊?”吴天轻哼一声,透着了然与一丝不以为意,“行,知道了,我自会去将她带回总殿。”
传讯戛然而止。
孙明看着灵光黯下去的玉符,眉头紧锁,吴天最后那声意味不明的轻哼,让他心中隐隐不安:“只望这老家伙,此番莫要节外生枝……”
传讯玉符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吴天随手将玉符丢在案几上,发出一声轻响。
他向后靠在椅背上,嘴角撇了撇,露出一丝混杂着不屑与了然的神情。
“客客气气?哼,孙明这老家伙,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低声自语,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扶手,“不过是洛云心座下的一个小辈弟子,仗着师门名头,能有多大本事?也值得如此小心翼翼?”
他随手查询了一下沈清禾的信息,只简单扫了一眼就撇在一边,却浑然没有注意到,那是沈清禾以前的信息。
“定是些世家子弟常见的纨绔行径,不知天高地厚,惹出了什么乱子,这才惊动了真君。”
吴天自行推测着,一种长期身处执法位置,见惯了此类是非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他自觉对这类弟子的心性再了解不过。
“请?”
他嗤笑一声,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身上代表执法殿威严的袍服,“对付这等不知规矩为何物的后辈,好言相劝只会让其更加骄纵。唯有雷霆手段,方能让其认清身份,懂得敬畏!”
想到这里,吴天不再耽搁,身形一动,便化作一道凌厉的遁光,径直朝着流云城方向而去。
他气势汹汹,没有半分“请人”的模样。
与此同时。
沈清禾已抵达流云城上空,她的神识如同无形的罗网,瞬间笼罩全城,很快锁定了两个正在城中的身影
——沈晨枫与沈长空。
就在她目光转冷之际。
“沈清禾!”
一声略显倨傲的喝声响起,伴随着一道迅疾的遁光。
身着执法殿长老服饰的吴天出现在她前方不远处,挡住了她的去路。
他上下打量了沈清禾一眼,见她只有假丹境界的气息,不由嗤笑一声。
旋即,以命令的口吻道:“我乃执法殿长老吴天。奉玄石真君之命,带你回总殿问话。跟我走一趟吧!”
他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甚至带着一丝“你最好配合”的隐含威胁。
沈清禾缓缓转身,冰冷的目光落在吴天身上,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块拦路的石头,没有丝毫波澜,更无半分对执法长老的敬畏。
吴天被她这漠然的眼神看得心头莫名一火,眉头皱起,声音也沉了几分:“沈清禾,没听到本长老的话吗?速速随我前往执法殿,莫要自误!”
然而,回应他的,是沈清禾周身骤然升腾起的,令他心悸的恐怖气息,以及那双眸中骤然闪过的,毫不掩饰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