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德克萨斯听闻这话,眉头拧成个川字,头顶仿佛悬着个大大的问号,满脸茫然,“好徒儿,你说的是哪个公子?”
“师父,就是徒儿日日与您提及的那位!”王昭雪声音急切,指尖紧紧攥着衣角,眼中却满是不容错辩的笃定,“便是为我平冤昭雪、化解千年怨气,助我得以投胎转世、再世为人的那位公子啊!”
德克萨斯这才猛然想起,这段时日里,自家徒儿口中几乎日日挂着这么个人。他心头微动,墨黑的瞳孔里闪过一丝讶异,追问:“你说什么?眼下正与那妖灵缠斗之人,便是你口中的公子?也就是说……他竟是六界驿站的站长?”
“正是!”王昭雪重重点头,语气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不可置信。”德克萨斯连连摆手,语气里满是质疑,甚至带着几分轻视,“能执掌六界驿站、有神兽为仆的人物,怎会连一只御空境初期的妖灵都拿不下?这实力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说出去怕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师父,绝无可能认错!”王昭雪急得跺脚,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他今日穿着虽与当时不同,脸上还蒙着黑色面罩,但腰间那只储物荷包,我便是化成灰也认得!那是我当年含冤入狱,在狱中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针脚里都藏着我的印记!投胎之际,我亲手将这荷包赠予了公子,绝不会错!没想到他一直带着。”
见徒儿说得情真意切,不似作伪,德克萨斯看向远处那道浴血的身影,眼中终于多了几分探究。他本是魔界之主,见惯了惊才绝艳之辈,此刻看叶辰与金鳞的打斗,只觉如同菜鸟互啄,毫无威力可言。可当他运转瞳术,红色眸光穿透水雾,看清叶辰腰间那只陈旧的荷包时,却不由愣在原地——
那荷包是青灰色的粗布所制,边角已有些磨损,表面却用素白丝线绣着两个娟秀的繁体字:窦娥。针脚细密,隐隐有微弱的灵识波动流转,正是自己徒儿上一世的气息无疑。
德克萨斯心头剧震,喃喃道:“竟是真的……竟然真的是你要找的人,也是……我要找的人。”
“师父,你说什么?你说公子也是你要找的人。”
“当然,我无意中来到凡界想想已经几百年了,是该要回去算算账了。”
“师父,你要回魔界?”
听着自己徒儿的询问,德克萨斯并没有想要回答的意思,只是冲着自家徒儿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自己这个在凡界所收养的徒儿他能看得出来对于自己的关心是发自内心的,比起他那些所谓的至亲让他感觉到欣慰。
而此时的秘湖之上,叶辰与金鳞锦鲤的厮杀已到了白热化的地步。岸边之上的三首金鳞狮也是急得团团转,它的心中矛盾至极。不知道是该加油战斗,帮助人类残害同类,还是继续待在秘湖边上为叶辰加油助威。
“人类,你找死!”金鳞锦鲤彻底被激怒了。它腹部的鳞片被叶辰的弱水灵刃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金红色的血液汩汩涌出,染红了大片湖面。作为御空境妖灵,何时受过这等屈辱?尤其是被一个灵启境巅峰的人类逼到这般境地,滔天怒火几乎要将它的理智焚烧殆尽。
它猛地摆尾,整个秘湖的湖水瞬间沸腾起来,无数道金色水箭凝聚成形,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如同暴雨般朝着叶辰射去。水箭之上缠绕着森森的冰寒之气,所过之处,空气仿佛都要被凝结成冰。
叶辰抹去嘴角的血迹,指腹沾染的猩红刺目惊心。他浑身伤痕累累,衣衫被撕得褴褛,露出的肌肤上布满深浅不一的爪痕与灼伤,鲜血顺着伤口蜿蜒而下,在地面汇成点点血花。往日里,他自恃肉身防御力强悍到近乎变态,可今日,却被这御空境的金鳞狠狠上了一课,彻底领教了何为跨境界的碾压之力。
即便满身浴血,他眼中却燃烧着愈发炽烈的战意,宛如燎原之火,越烧越旺。他心中明镜似的,为了拿下这金鳞妖灵,自己已然拼尽全力,灵能早已透支过一次。此刻尚能与它纠缠,全靠不计成本地吞食灵能果强行补充。若是此刻退缩,不仅意味着此次人才选拔赛将无缘最终福利,更会失去组建特殊小队的资格——那是他梦寐以求的机会,绝不能就此放弃!
更何况,这是他唯一能跨境界斩杀御空境妖灵的契机,退则万劫不复,进则逆天改命。他不能退,更不会退!
“弱水绝杀斩!”
叶辰低喝一声,声如惊雷,震得周遭空气嗡嗡作响。他双手猛地按向湖面,体内灵能如决堤洪水般疯狂涌入碧波之中。刹那间,湖面掀起滔天巨浪,湖水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在他灵能的牵引下凝聚成一柄巨大的水之斩刃,刀刃寒光凛冽,倒映着他浴血的身影。
金鳞见状,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周身金光大盛,鳞片竖起如钢针。它猛地甩动布满骨刺的巨尾,携着毁天灭地之势,朝着叶辰狠狠抽来。空气被撕裂,发出刺耳的尖啸,巨浪般的威压扑面而来,几乎要将叶辰碾碎。
叶辰瞳孔骤缩,不敢有丝毫怠慢,猛地咬牙,双臂青筋暴起,狠狠催动灵能:“斩!”
巨大的水刃裹挟着雷霆之威,轰然劈向金鳞。水刃与妖灵巨尾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水汽与金光炸开,形成一股恐怖的冲击波,席卷四方。叶辰被冲击波震得连连后退,他想要硬撑,可下一秒喉头一甜,又喷出一大口鲜血,身形摇摇欲坠。
金鳞也不好受,巨尾被水刃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它眼中闪过一丝暴怒与忌惮,猩红的瞳孔死死锁定叶辰,猛地张开巨口,酝酿着毁灭性的妖力。
“公子!”王昭雪看着叶辰身陷绝境,脸色惨白如纸,急切的呼喊声带着哭腔。她身形一动,便要冲破防线突入战场,手腕却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死死攥住。
“师父,您快出手啊!救救公子!他快撑不住了!”王昭雪转头,眼眶通红地看向德克萨斯,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语气带着哀求与绝望。
德克萨斯脸色阴沉,看着自己疼宠多年的徒儿,竟为了一个陌生男子如此不顾安危,一股酸意夹杂着怒火直冲胸膛,他冷硬地吐出两个字:“不救!”
“师父!”王昭雪急得浑身发抖,用力挣扎着,“您怎能见死不救?若是您不出手,公子今日必死无疑!”她看着叶辰摇摇欲坠的身影,心如刀绞,“师父,求您了!只要您救他,昭雪以后任凭您责罚,绝无半句怨言!”
德克萨斯望着徒儿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中的怒火渐渐被无奈取代。想他当年遭至亲背刺,狼狈坠入凡界,早已将所谓亲情与人情看淡,只当是过眼云烟。可自收了这好徒儿,她日复一日的依赖与敬重,如涓涓细流,悄然浸润了他冰封的心,让他重新触到了一丝人情的暖意。他眼神不由自主地瞟向战场——不远处的少年虽已是强弩之末,脊背却依旧挺得笔直,眼中战意熊熊未减,那份绝境中的韧性,倒是难得。
就在此时,金鳞妖灵的攻击已然酝酿完毕,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金色妖力光束从它口中喷射而出,裹挟着焚山煮海之势,直逼叶辰!
“不好!”王昭雪尖叫出声,声音里满是绝望,她不顾一切地想要挣脱德克萨斯的束缚,甚至不惜运转灵能灼烧手腕,只求能冲过去为叶辰挡下这致命一击。
德克萨斯瞳孔骤缩,看着徒儿这般决绝的模样,终是长叹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痛惜与妥协。他缓缓松开手,沉声道:“好徒儿,我问你,若有一日为师也身陷这般险境,你会救我吗?”
王昭雪一怔,泪水模糊了视线,却无比坚定地摇头:“师父,这不是会不会的问题,是我必须救!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段时日您的悉心教导与照料,早已让我将您视作亲生父亲,您若出事,昭雪绝不可能独活!”
德克萨斯眼神微动,语气里带着一丝复杂的试探:“可为师并非你们凡界的人类,而是世人闻之色变的魔头。”
“师父!”王昭雪打断他,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笃定,“在徒儿心中,您是什么身份根本不重要!您从未害过无辜之人,您是世上最好的师父,更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若您是魔头,那昭雪便陪您做这世间最坦荡的魔头!”
这番话如惊雷般在德克萨斯心头炸响,他怔怔地看着眼前泪眼婆娑却目光灼灼的徒儿,冰封多年的心湖骤然掀起巨浪。他沉默片刻,终是无奈一笑,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化为决绝:“罢了,罢了,真是上辈子欠了你这小家伙的。”
话音未落,德克萨斯身形已如鬼魅般掠出,周身焰状魔气轰然暴涨,赤红魔焰缭绕周身,几乎化作一道残影,瞬间便闪至叶辰面前。
叶辰正凝神做着最后一搏的准备,骤见这一幕,惊得浑身汗毛倒竖,冷汗瞬间浸透了残破的衣衫——他竟丝毫未察觉这附近藏着如此恐怖的强者!
“孽畜,休得放肆!”
冷喝声中,面对金鳞那焚山煮海的金色妖力光束,德克萨斯只是漫不经心地扬起手,轻轻往前一拍,动作随意得仿佛在拍一只扰人的蚊子。
仅仅一瞬,那足以致命的强大攻势便如冰雪遇骄阳,瞬间瓦解得干干净净。金鳞惨叫一声,巨大的身躯轰然砸回湖中,溅起漫天水花,湖面掀起滔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