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不好了啊!”白相源提着账本,咕噜噜的滚着来找边月:“老师,老四不在,皇城司的低阶丹药不够供应了。
您也知道,皇城司使们一天的训练程度有多大。
没有丹药温养着,他们一个个都得废了。”
边月原本靠在椅子上对着上月的账本发呆,思考她的“迷魂汤”该找谁试药,结果被白相源打断了。
边月倒没指着白相源的鼻子大吼大叫,把他的突然到访训斥一顿,只是拿过他手里的账本看起来。
这是老四跟皇城司之间丹药往来的账,价格低廉,老四这孩子估计连辛苦费都没拿,只要了药材的成本,老实巴交得很。
“你也不要把老四欺负得太狠了。”边月横了白相源一眼,又问:“剩下的丹药还能撑多久?”
白相源保守估计了一下:“如果没有大行动,那就还能撑半个月。”
半个月的时间,够边月开好几炉丹了。
但她的时间,总不能浪费在炼这些低等丹药上吧?
“这事情交给我来处理,你回去的时候,顺便把老四的三个徒弟给我叫来。”边月摆手,让白相源滚。
白相源把棘手问题抛出去之后,当然麻利的滚了:“老师放心,我这就去让那三个小崽子来见您。”
白相源的办事速度,边月永远可以相信,不过一会儿,老四的三个徒弟就被打包到了边月的面前。
边月垂首看向最前面的何思,问:“你跟了老四三年了,都学会炼什么丹药了吗?”
何思哆哆嗦嗦:“就……就只有回春散、淬骨丹……”
边月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下文,不可思议道:“没了?”
何思绞尽脑汁:“我……我还会用针灸治一下感冒发烧的小毛病……”
边月无语:“老四平时都教你些什么?吃饱躺平吗?你师父跟我三年后,都会捏蕴灵丹了!”
何思又是一哆嗦,可怜兮兮道:“师父说我现在是打基础的时候,让我多读书,暂时没有很抓如何炼丹。”
边月险些一口气上不来,跟了老四三年的徒弟都只有这点儿水平,其他两个老四隔空收的徒弟就更不用指望。
“行了,你的咸鱼生活今天结束,你们三个暂时搬到长宁殿来,从明天开始,跟着我学习炼丹。”边月把三人拍飞,又去整理自己的初学笔记了。
时隔多年,她还要亲自奶新人,真是晦气!
边月这边人烟稀少,她又不在长宁殿开火,平时除了白羽贞安排过来打扫卫生的阿姨,连条狗都看不见,突然多出了几个小玩意儿,人气倒是热闹了起来。
何思带着两个“胆小”的师弟师妹委委屈屈的住了下来,她还没忘记自己“弟弟妹妹”要养身体,缩着脖子又来找边月:“师祖,我可以让吕姨他们过来给我们做饭吗?”
边月也不会没品的对小孩子发火,虽然小孩子的功课让她很不满意:“可以,你们这段时间的饮食起居从我账上走。”
何思扬着红扑扑的脸笑道:“谢谢师祖!”
师祖跟师父说得一样,虽然看起来凶,但真的不会打小孩!
何思跑去把这个消息告诉自己的“弟弟妹妹”,笑道:“小清、小文,你们今晚委屈一下,明天吕姨他们就会过来照顾我们了。”
萧文和宋清将何思拉过来,坐在两人中间,宋清从桌上的果篮里拿了一只橘子,纤细的手剥干净后,喂到何思嘴边:“师姐,我们二人与你不同,才刚刚拜入师父门下。
师祖讲的,我们未必听得懂。
承蒙师姐不弃,对我们照顾有佳,不知道师祖授课之后,师姐能不能也与我们讲解一二?”
这是要何思给他们两个开小灶的意思。
何思吃了宋清的橘子,却推开萧文靠过来的身子,小声又认真的说:“师弟,不可以靠我太近哦。你是男孩子,我是女孩子。
我们太亲近,会被说闲话的。”
萧文身体一僵,过了很久,才轻声问:“师姐,你在意我之前的事吗?”
宋清瞥了他一眼,觉得萧文胆子大了不少,竟然敢问这种注定会被羞辱的问题。
大约是看师姐是个傻的?
何思不明所以,问:“你之前的什么事情?”
萧文确实没听到白家有人议论他们的出身,自嘲的笑了笑:白家有家教,有涵养。既然收了他们,就会给足了他们脸面,他们的曾经,可能早被下了封口令,禁止人说了。
他主动说起曾经,倒显得自取其辱了。
“没什么,就是我在到白家之前,一些很不光彩的事情。”萧文半真半假的说着。
何思觉得没什么:“我的过去也很不光彩,是被我的亲生父母卖给师祖的,那时候我饿得都恨不得把自己给吃了。
这个世道,谁能没有一点儿伤呢?这又不是你的错。
师弟,活着的时候做好自己就好了。”
“我不让你靠近,不是嫌弃你。”何思努力的解释:“不是……而是……我们不可以这么好,我跟小清可以睡一起,叫闺蜜,跟小文你不可以,叫自重。
哎呀,你是封建社会来的,应该很懂啊!”
宋清和萧文都笑了,他们已经很多年没听到过“自重”两个字了。
一个是“清欢小姐”,一个是“艳玉公子”,谁肯让他们自重?
揩油都还来不及。
“小师姐,你真可爱。”宋清笑得更美了,声音脆润如玉珠落冰盘:“来,再吃一颗青枣。”
两个老狐狸正在玩儿小白兔呢,突然听到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声,那声音似乎被压抑着,仿佛从十八层地狱传来。
阴森、诡异。
“叮铃~”
长宁殿屋檐下的青铜铃被风吹动,发出空灵的响声,配着这一声惨叫,让人不经意间联想到荒山、古月、惨死于隐秘处的人类。
何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什……什么声音?“安莱”不可能有鬼的,刚刚那是……人的叫声?”
何思被自己的推测吓了一跳,这里可是长宁殿!
突然,她想起了两年前的一件事情,吞了吞口水:“有一件事情,我要提前跟你们说,你们也好做个心理准备。”
萧文垂头理了理自己耳边的头发,姿态优美华贵,看似娴雅,其实这是他戒备的姿势。
宋清靠到何思肩上,声音又轻又软:“师姐,是什么事呢?”
乖得像一只撒娇的猫,其实也是她在下意识的用肢体求饶:不要对我那么坏,手下留情。
何思拍拍她的肩,回忆道:“那是两年前的一个夏天,师父从外面回来。”
“安莱”内里平静,外面却乱得很,周围的妖兽、流民组织、异能者团伙,时常需要清理一下。
白楚楠作为白家为数不多的筑基期“高手”,又是边月的徒弟,他自然责无旁贷。
“那天,师父带回来一个男人,我刚完成功课,头昏脑涨,师父给了我一个凹凸曼,让我去外面玩儿。
他则是带着那个男人去了“风雨阁”,我拿着凹凸曼,无意间对上那个男人的眼睛。”
何思仔细回忆:“他的眼睛很可怕,跟野兽一样,如果不是师父穿了他的琵琶骨,我觉得他下一刻就会扑过来咬断我的脖子。
不过,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的脸,他的脸……”
宋清靠在何思耳边吹着香气轻声问:“他的脸怎么了?长得漂亮还是英俊?”
声音满是暧昧不清的旖旎,仔细听,还带着轻微的颤抖和警觉。
“都不是!”何思抓起果篮里的橘子,也不剥,狠狠恶一口咬下去:“他的脸上,还长了一张脸!”
宋清和萧文都是一愣,见惯了人间惨事的两人,也被何思的讲述激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们实在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是这样。
“那后来呢?”萧文明艳的眼眸看过来,轻声催促道。
何思说:“那时候我被吓到了,师父捂住我的眼睛,让吕姨把我抱走玩儿狗去了。
等到天快黑的时候,师父也没回来,吕姨就让我吃了晚饭上楼睡觉。
那天晚上,我梦里都是那个男人恐怖的脸。
在梦中,我照镜子,发现自己脸上也长了一张脸出来,一下子就被吓醒了。”
“我醒过来之后,也是听到了一声这样的惨叫。”何思吞了吞口水,道:“像是从十八层地狱里传出来的鬼叫一样。”
“第二天早上六点,我被师父叫起来练早课,那时候我还没拿到《青木长生功》,而是跟着师傅练《涅盘圣法》中一些关于木灵根的修炼法诀。
因为前一天晚上的事,我几次走神,被师父用竹枝抽了一顿。
就是咱们家门口那种竹枝,师父在的时候,会专门折一根放在墙角,专门用来抽我。”何思现在说着都有些委屈。
“我那时候还小,被抽了之后当面不敢说什么,等师父出门之后,就爱拿着他抽我的竹枝到他的菜地里去抽他的菜。”
宋清和萧文都微不可察的抽了一下嘴角:养你这么个小玩意儿,师父他老人家也是辛苦了。
何思没察觉到师弟师妹们的腹诽,继续道:“然后……然后我就看到余叔拖着一个编织袋从“风雨阁”中出来。
那编织袋中渗出殷红的血,我吓得哭了出来。
是昨天那个被师父拖到“风雨阁”里的男人。
我没有看到他的尸体,但感觉那编织袋里装的就是他,那种直觉很强烈!”
“余叔没想到会在菜地看到我,我哭得很大声,他放下编织袋过来抱我。
他身上的血腥味儿熏得我快要吐出来,那是人血的味道,我不会闻错,我之前在庆市基地闻过很多。
但他还骗我说那编织袋里只是一条死狗。”
何思声音颤抖:“我那个时候意识到,余叔是我师父的人,师父有吩咐,他就不可能对我说实话。
他把我抱回“王谢堂前”后,我假装自己还有功课没有完成,上楼去了,实则悄悄跟在他后面。
余叔是普通人,我那时候却已经炼气一层了,很容易跟踪他。
我看到他把那个编织袋埋进了菜地里,等他走了之后,偷了他放在菜地不远处窝棚里的锄头,又把那个编织袋给刨了出来。”
何思说到这里,停顿得更久:“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宋清轻轻说:“那个长了两张脸的男人?”
“我……我看到了一堆碎肉和一副骨架!”何思牙齿咯咯作响:“他的脸皮被单独剥下来,两张脸分开了。
那伤口的边缘十分整齐平滑,我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师父的手术刀割的!”
萧文和宋清不约而同的咽了咽口水:被小兔子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