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古勒斯看着那个还在旋转的圆环,缓缓开口了。
“这让我想起1742年的记忆瘟疫,当时整个威尔特郡的巫师突然陷入情绪与记忆的混乱循环。据《魔法事件全书》记载,一位实验魔药的巫师意外释放了影响记忆和情绪连接的魔法雾气,导致整个社区的记忆和情绪相互错乱。魔法部花了整整一个月才解决,还不得不派出一整队的记忆注销员。”
斯内普头也没抬地打断了他:“粗暴的连锁反应,毫无意义。”
小巴蒂从壁炉边转过身来,表情严肃:“不,这很有意义。它证明了情绪连锁的可能性,即便手法很蠢。打破这种循环需要从外部引入新元素,重新定向反馈。我们对那个该死的佩迪鲁计划做的,就是重新导向情绪到记忆的关联方式。”
斯内普不带感情的纠正:“更准确地说是强化已有的关联,让腐心咒的效果更有针对性,只针对核心信息而非所有相关话题。”
房间里一时无人接话。
雷古勒斯抓了抓头发,率先开口:“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传统的摄神取念是粗暴的思维读取,而我们探索的是更精细的记忆调整,对吧?”
小巴蒂的声音带着分析性的冷静:“那不还是我刚刚说的问题,控制的准度。如果能把影响控制在特定思维连接,而非整体…”
雷古勒斯用类比补充:“这好比修改书中的单个句子,却不重写整篇文章,对吧?技术上更微妙,但效果可能更持久。”
斯内普点头,表情仍然紧绷,但稍微放松了一些:“当前魔法理论对微观思维结构的理解还很有限,这是我们面临的最大挑战。”
“说起来,你们听说过七层记忆池的传说吗?”
雷古勒斯说完后,对上两个人有些茫然的表情,轻咳一声。
“故事是这样的,古老童话中巫师的记忆被描述为七层深池,越深层的记忆越难以触及。最深处的记忆需要特殊的潜水魔法才能到达。你们不觉得有点像我们在讨论的内容吗?我一直觉得这些民间传说可能包含了古代巫师对思维结构的直觉理解。”
斯内普冷冷地说:“民间故事是理论的尸体。里面除了恐惧和臆想,什么都没有。”
雷古勒斯难得地反驳了一句:“但这个故事描述的结构和你那个网络图的层级概念很吻合。也许他们只是用了不同的词汇。”
斯内普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小巴蒂的表情动了一下,在脑海中权衡这个比喻的价值,但很快回到实际问题上:“等同于大脑封闭术在思维中筑起的高墙...如果我们能控制这些墙的位置和高度...”
雷古勒斯补充道:“有些鸿沟是自然形成的,有些则可能是魔法创造的,比如遗忘咒的效果。思维导流剂可能在特定记忆间搭建桥梁,或加深现有鸿沟,实现记忆的选择性连接或隔离。”
斯内普总结道,声音里透出一丝热度:“这为思维导流提供了全新框架,超越了传统魔药理论的局限。如果你们真的想将这些理论应用于佩迪鲁的情况,那就需要进一步了解腐心咒建立的具体记忆与情绪连接。”
雷古勒斯指出:“我的变种腐心咒已经创造了情绪锚点,现在需要将这个效果引导成流动路径更可控的记忆。”
“也就是思维干预。”
这几个字出口的瞬间,小巴蒂正在整理他复现的那张网络图,他的手停在羊皮纸上,把那张纸压出了一个永久的褶痕。
火光在他脸上跳跃,让那些关于正确选择的记忆也跟着晃动。
父亲在克劳奇庄园书房里的话,关于荣誉,关于道德底线,关于什么是绝对不能做的事情。
但随后浮现的是彼得对露克蕾西娅窥视的目光,刚刚的想法瞬间被盖过。
“但,理论上的伦理边界在哪里?”
他问出这句话时,手指还压在那道褶痕上。
雷古勒斯第一个回答,声音很冷:“在佩迪鲁盯上她的那一刻,边界就不存在了。”
小巴蒂摇头,目光从羊皮纸移向雷古勒斯:“那是惩罚,不是方法。我说的是干预本身。”
斯内普终于开口:“我们定义魔法,魔法部定义边界,这是两码事。”
小巴蒂转身面向两人,表情很平静:“考虑到我们还在霍格沃茨的管辖范围之内,多给那个蠢货补几个腐心咒试验效果可能容易被教授们发现,除非小心行事。“
斯内普的目光在小巴蒂和雷古勒斯脸上扫过,大概已经预判到了彼得接下来的处境,他看向圆桌上摊开的笔记:“我只能说,未经同意的深度干预都是有问题的。”
小巴蒂的手挥了挥,动作有些不耐烦:“当前情况下,腐心咒已经是未经同意的干预了。我们只是强化它的效果而已,起码保证在他毕业前不会死在学校里罢了,反正还有不到两年。”
斯内普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理论上,小巴蒂说得对。
实际上,他们在开始计划研究的时候就已经越过了那条线。
“既然如此,我们的理论框架还有几个关键缺口。尤其是关于记忆频率的识别方法。”
小巴蒂补充:“最大的理论挑战在于如何将对单一记忆的干预限制在特定范围内,避免连锁反应,不能让他上着上着课突然疯了。”
雷古勒斯拿起羽毛笔,在自己的笔记上添加了新的一行:“所以接下来,我们要研究情绪在魔法层面的具体表现。”
小巴蒂点头认同:“无论我们理论探讨多深入,最终还是需要实际验证,材料收集的计划不变?”
斯内普伸手合上桌上的皮面笔记本。封面在壁炉火光下反了一下光。
“收集原料是下一步,但理论框架的建立可以使我们能够更有针对性地设计配方,毕竟如你所说,我们还在霍格沃茨的管辖氛围之内,不能从走廊上直接把佩迪鲁抓过来实验。”
雷古勒斯开始把书塞回书架,每本都放回原来的位置:“我去写信通知克利切关于家族发酵容器的事,应该能在下周送到。”
小巴蒂回到自己的座位,将散落的羊皮纸一张张理整齐:“那我准备水下呼吸咒和采集工具,黑湖深处这个季节的温度很低,需要额外的防护措施。”
斯内普走向房间角落的一个小柜子,从中取出三个小水晶瓶,将瓶子放在圆桌上:“这些是基础配方的初步实验样本,我们可以用这些测试不同成分的基础反应。”
小巴蒂突然停下整理笔记的动作。
露克蕾西娅的脸浮现在眼前。
她低头调配药膏时认真的侧脸。
她看到陌生配方时会微微皱起的眉头。
她问起实验细节时那种天真的好奇。
她会发现的。
以她对植物的敏感,她一定会发现什么不对。
小巴蒂的声音有些不自然,他放下手中的羊皮纸,看向另外两人:“露克蕾西娅会怀疑的。”
这是他第一次考虑对她隐瞒什么重要的事情。
“她对植物成分的直觉…从没出错过。”
斯内普冷淡地评价:“确实这点很碍事。”
雷古勒斯也在点头等他继续。
“所以我们要达成共识,她会获得必要的信息,但不是全部。”
每说一个字,小巴蒂胸口的某个地方就收紧一分。
保护她,同时欺骗她。
这两件事怎么能同时进行?
但他还是说了。
“这既能保护她,也能保证我们项目的进展。”
为了更大的目标,为了彼得背后的人,为了...为了她不会被卷入更危险的事情。
斯内普注视着小巴蒂。
他看到了内疚和决心,也看到了某种他自己也很熟悉的东西…
莉莉的脸在他脑海中闪过。
几秒钟后,他缓慢地点了点头:“合理的平衡。确保她理解项目的治疗潜力,而不是其他方面。”
雷古勒斯停下了整理书本的动作。
他先是盯着小巴蒂,那目光里有作为兄长的审视:“必要的部分?你确定这么做不会…失控?如果彼得出了问题,或者这件事暴露了...她会被牵连进来。”
小巴蒂迎着他的目光,没有回避,他一字一顿的说:“这就是我们做这一切的目的。控制。确保它只落在佩迪鲁身上。”
雷古勒斯多看了他几秒才收回目光。
斯内普收好最后一支羽毛笔,声音回到平时的平淡:“下次会面,周四晚上?”
小巴蒂声音有些发闷:“可以,七点半后,同样的地点,弗立维教授在周四邀请她为三年级学生协助声音咒语的演示,我和雷尔得先陪她一会儿,了解一下课上的内容。”
雷古勒斯将一本小记事本收入长袍内袋:“没错,而且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准备工作,巴蒂,别一个人去黑湖。”
小巴蒂没有抬头:“好。”
斯内普简短地点头,没有对时间安排提出异议:“希望我们周四的实验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