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悼正坐在四顶山临时搭建的营帐里,帐外是巢湖吹来的湿风,带着淡淡的水汽与青草味。
帐帘被轻轻掀开,阿速台浑身带着尘土,快步走了进来,单膝跪地禀报:
“将军,咱们的哨探在庐州城外的官道上看到;
魏军的大将被锦衣卫押上了囚车,正往金陵方向去!”
“哦?”
冉悼挑了挑眉,走到营帐门口,望着远处庐州城的方向;
“临阵抓大将没避人?”
阿速台点头:“可不是嘛!
哨探说传旨太监和锦衣卫走的是官道,生怕没人知道。”
冉悼摸了摸下巴,心里犯起了嘀咕:“难道是吴启那厮搞的鬼?
他在金陵安插的那些眼线,已经能影响到皇帝对前线将领的任免了?”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
吴启说自己安插在金陵的间谍大多是茶馆伙计、衙门里的杂役;
顶多能接触到六部里的郎中级别官员,连侍郎都见不到;
根本不可能左右皇帝对都指挥这种高级将领的处置。
“算了,不管是谁的手笔,对咱们来说都是好事。”
“你再派几个人盯着魏军的动静,尤其是长临河镇那边的大营,等入夜!”
而此刻的巢湖北面长临河镇,魏军大营里正乱成一锅粥。
中军帐内,十几名将领围着一张帅案,个个脸色阴沉;
主帅李虎臣被锦衣卫抓走的消息,像一块巨石砸进了平静的湖面,搅得所有人都心慌意乱。
帅案上的油灯跳动着,将将领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映在帐壁上,显得格外压抑。
“依我看,咱们现在就得立刻出兵,立刻进攻四顶山的燕山军!”
卫指挥周武猛地一拍帅案,他声音带着急切,“陛下的意思明明白白摆在那儿,要咱们立刻马上剿灭燕山逆贼!
现在李都指挥被抓,就是因为‘作战不力’;
咱们要是不赶紧动手,李都指挥的今天,就是咱们的明天!”
千户张成却皱着眉,语气带着几分犹豫:
“周指挥,不是末将等怯战,可现在军心真的乱了!
刚才我去营里巡查,听到好多士兵在私下议论,说跟着咱们打仗没活路;
有的甚至已经在收拾东西,想趁着夜色逃跑。
咱们不如先退进庐州府,收拢从宿州、灵璧逃过来的残兵;
等军心稳了,粮草补足了,再跟燕山军决战也不迟啊!”
“你懂个屁!”
周武猛地转头瞪着张成,眼睛里布满血丝,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
“你以为老子不知道咋打仗吗?朝廷要的是咱们听话!是咱们不敢有半分懈怠!
今天咱们要是退缩,不按陛下的意思进攻,明天锦衣卫的囚车又会开到咱们营门口!
到时候不仅咱们要死,家里的老婆孩子、父母亲人,都得跟着遭殃!
只有拼死一战,贯彻陛下的旨意,咱们才有活路!”
这话一出,帐内瞬间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变得清晰。
将领们你看我,我看你,眼神里满是无奈与恐惧;
李虎臣被押走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囚车吱呀作响,李都指挥扒着栏杆大喊“冤枉”,锦衣卫冷漠地推着囚车往前走;
沿途的魏军士兵个个低着头,没人敢说话。
谁也不想步他的后尘,谁也不想让自己的家人跟着受牵连。
就在这时,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呼喊:
“不好了!着火了!是火牛!火马!快逃啊!”
将领们脸色骤变,纷纷拔出佩刀,快步冲出营帐。
只见远处的营寨正门方向,火光冲天,染红了半边夜空;
上千匹尾巴绑着浸油干草的火牛、火马,正像疯了一样朝着营寨冲来。
火焰顺着尾巴蔓延,烧到了畜生的皮毛上,疼得它们发出凄厉的嘶鸣,脚步却越来越快,横冲直撞,没有半分章法。
“砰!”
一头体型壮硕的火牛猛地撞在营寨的拒马围栏上,巨大的冲击力把碗口粗的木杆撞得开,木屑飞溅;
另一匹火马踩着营寨外沟壑里的干草冲了进来,火焰点燃了旁边堆放的帐篷布料,浓烟滚滚,呛得人睁不开眼睛。
有的士兵想拿起弓箭阻拦,可火牛火马跑得太快;
箭要么射偏,要么扎进畜生厚实的身体里,反而让它们更加狂暴;
一头身中十几箭的火牛,愣是拖着满是鲜血的身体;
撞翻了三座士兵的营帐,才轰然倒地,尸体还在燃烧。
“快救火!快杀了这些畜生!”
周武挥舞着佩刀,大声指挥,可声音在混乱的呼喊声中显得格外微弱。
士兵们早就乱了套,有的忙着用水桶浇水灭火,有的抱着自己的包裹四处逃窜;
还有的被火牛火马撞倒在地,身体被火焰点燃,发出凄厉的惨叫,让人不忍卒闻。
千户们想组织士兵结阵抵抗,却发现根本没人听指挥;
这些被火点燃的畜生,虽然没有章法,却带着一股毁灭一切的疯狂,比千军万马更令人胆寒。
突然,地面传来一阵密集的震动,像闷雷一样从远处传来。
周武猛地抬头,往黑暗中看去,只见一支黑色的骑兵队伍正朝着大营冲来;
是燕山军!
他们踩着火牛火马撞出来的通道,马蹄声整齐而急促,像一阵狂风,毫不费劲地杀进了营寨。
冉悼骑在那匹通体乌黑的战马上,甚至没取下马鞍上悬挂的双刃枪,只是双手抱在胸前,享受着战马冲撞混乱敌军的感觉。
魏军士兵混乱没有结阵,在训练有素的燕山骑兵面前,就像待宰的羔羊,毫无反抗之力。
有的士兵被战马撞飞,重重摔在地上,口吐鲜血,再也爬不起来;
有的想躲到帐篷后面,却被后面涌来的逃兵推搡着,撞进了燃烧的帐篷里,瞬间被火焰吞噬。
没有阵型的步兵,根本挡不住燕山军的骑兵冲锋;
被燕山军的战马撞一下的感觉;
堪比三个巅峰时期的奥尼尔叠加在一起全力冲撞,能把人直接撞飞出去好几米远,骨头都能撞碎。
明末的将领好像都有一个通病:
在地方打仗时脑子灵活得很,可一到京畿地区,就一个个变成了呆头鹅。
在地方上打仗时,脑子灵活得很,什么夜袭、伏击、战术穿插,花样层出不穷;
一到京畿就全忘了,只会硬扛死打;
用自己的弱点去撞敌人的长处,硬是把对手打成了“超人”。
有个不懂事的打了几场小胜反而进去了,叫孙传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