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济堂中医馆的玻璃上结着细密的冰花，苏怀瑾刚把刘建军的随访记录归档，就见一个扎着亚麻色辫子的年轻女孩扶着门框进来，羽绒服下露出半截tS品牌的补铁片药盒，指尖苍白得几乎透明。
“苏医生，我蹲下站起来眼前发黑，”女孩声音轻得像片羽毛，“社区体检说我血红蛋白82，比去年降了20g\/L。”她掏出学生证，“林小羽，美院学生，吃了三个月tS补铁片，胃里火烧火燎的。”
护士小林递上铁代谢检测报告，苏怀瑾注意到她腕部戴着tS智能手环，边缘皮肤因长期佩戴磨出了红印。“血清铁6μmol\/L，总铁结合力升高，”小林低声说，“西医诊断缺铁性贫血，建议服铁剂，但患者拒绝，说吃了吐。”
苏怀瑾示意林小羽坐下，脉枕上的艾草香混着她身上淡淡的薰衣草味。指尖刚搭上寸关尺，脉象细弱如游丝，重按几乎消失，这是典型的“气血两虚”之象。再看舌象，舌质淡白如纸，舌苔薄白，符合《中医诊断学》中“心脾两虚，气血生化不足”的辨证。
“平时月经量多吗？”苏怀瑾边问边打开舌象分析仪，镜头里林小羽的眼睑结膜苍白，“是不是严格素食？连鸡蛋牛奶都不吃？”
“我信 vegan 三年了，”林小羽掀起袖口，肘窝处有片淤青，“tS补铁片是网红产品，说植物铁更好吸收，可吃完胃绞痛，只能停了。”她腕部的手环突然震动，屏幕跳出“红细胞生成素不足”的提示。
“您这是脾胃虚弱，气血生化无源。”苏怀瑾指着脉象图解释，“脾为气血生化之源，长期素食导致蛋白质摄入不足，就像工厂没了原材料。”她特意避开林小羽腕部的手环，那设备正闪烁着补铁的提示灯，“tS补铁片可能含有刺激性成分，伤了胃黏膜。”
“可素食圈都推荐这个！”林小羽掏出手机，相册里存着tS补铁片的检测报告，“里面有红枣提取物，怎么会伤胃呢？”
“中医讲‘补血先健脾’，”苏怀瑾调出《中药成方制剂标准》，“用归脾汤加减，阿胶珠9g，明确驴皮来源，烊化后冲服；煨木香6g，用面裹煨制，减少燥性。”她特意注明：“黄芪用炙黄芪，蜜炙后补气效果更强，逐步加到30g。”
小林端来温姜茶，林小羽喝了一口，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血色：“苏医生，阿胶珠怎么吃？我宿舍只有电热水壶。”
“把药煎好后，关火放凉到50c，再把阿胶珠放进去搅拌。”苏怀瑾在医嘱里特别标注，“配合琥珀酸亚铁片，饭后服，同时吃一片维c，帮助铁吸收。”她知道，必须打破患者对纯素食的执念，“每周吃三次豆腐、黑豆，植物蛋白也要搭配合理。”
提到tS补铁片，林小羽突然压低声音：“我们画室好多同学都吃这个，最近集体月经量大，老师说这是‘身体排毒’……”
苏怀瑾心中一凛，想起刘建军的tS理疗仪和王秀芳的养胃粉。她假装查看手环，发现设备后台正实时上传铁代谢数据，而林小羽的细弱脉，正是tS算法试图“纠正”的目标。“记得每天早餐加一勺黑芝麻糊，健脾又补血。”她边说边记下手环的型号。
抓药时，药房老周对着阿胶珠皱起眉头：“这批阿胶珠烊化后有颗粒感，怕是牛皮胶冒充的。”苏怀瑾用镊子夹起一颗，对着灯光观察，确实没有正品驴皮胶的通透感。“通知库房查验质检报告，”她在药材验收单上批注，“联系程野，检测是否含有工业明胶。”
林小羽离开前，苏怀瑾盯着她的背影，发现她走路时肩膀微驼，正是气血不足的躯体表现。这种细微的气血亏虚，在tS的“植物补铁”宣传中被简化为单一成分补充，反而忽视了脾胃的根本作用。
深夜整理病历，苏怀瑾发现林小羽的tS手环数据里，细脉出现的频率和tS服务器的“植物铁推送”时间完全同步。她刚要联系程野，护士站传来消息：“明天有个It主管，累得爬不起来，脉细如丝，排除了甲状腺问题和抑郁症……”
窗外，苏怀瑾想起《黄帝内经》“气血者，人之神”的教诲。tS项目用科技手段干预气血生成，看似在“补充”营养，实则在破坏人体自有的生化节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