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座，一晚上是不是有些太过于着急了？！”
黄辰一般来说是不会向宋明远说这些话的，但这一次他怕的是宋明远是在气头上做出的决定。
因此，有必要进行劝说一下。
“着急？”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也不用给他们求情，这件事情没有任何的事先通报，这难道不是他们的责任吗？！”
“多余的话我也不想多说，你就按照之前的措辞发给庞鑫。”
宋明远这句话说完就径直离开了办公室，留下了还在原地的黄辰。
黄辰望着宋明远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他和王猛是最了解这位上司的脾气——平日里虽待下宽和，可一旦触及底线问题，那份雷霆之势绝非儿戏。
黄辰不敢耽搁，快步走向机要室，每一步都走的很沉重。
机要室里，电报员见他面色凝重，立刻起身待命。
黄辰一字不差地复述了宋明远的命令，特别加重了“原封不动”四个字。
电报员的手指在发报键上快速跳跃，滴滴答答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
黄辰站在窗前，望着被夜色笼罩的泰安城，心里五味杂陈。
外人不知道的是，庞鑫和黄辰私下有一些关系。
所以，他才会如此地关心庞鑫的事情。
*
同一时刻，远在承德地区的第五行动处处长庞鑫被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
干他们这行情报工作的，总是会被电话铃声吵醒。
他披上衣服起身，听完译电员结结巴巴的汇报后，额头瞬间沁出冷汗。
“备车！”
庞鑫此时的睡意全无，一边系着扣子一边朝门外喊：“通知所有的人十分钟内到会议室集合，迟到一分钟军法处置！”
深夜的承德街头，一辆黑色轿车疾驰而过。
庞鑫原本是负责东三省地区的情报，后来，宋明远让其主要负责北平等地区的情报工作。
东三省也同样由其主抓。
所以，他选择将承德作为情报工作开展的一个前站。
这里既能覆盖到东三省地区，又能覆盖到北平地区，绝对是最佳的战略前站。
可他不曾料到，自己刚刚放手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出现如此重大的失误。
车上。
攥着电文的手微微发抖，纸张上的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在他脸上。
他想起当初宋明远让其空降到第五行动处担任处长的时候，是力排众议。
更是很多次拍着他的肩膀说“以后，咱们人民军的耳朵和眼睛就交给你了”，当时他还信誓旦旦地立过军令状。
现在想想，可真是有点讽刺的味道。
会议室里非常寂静，众人来之前还在埋怨这么晚叫他们来所为何事。
可当听完事情后，一个个睡意全无，立即开始整理自己懒散的着装，屏气凝神等待着庞鑫的到来。
几分钟以后。
承德第五行动处的临时驻地，庞鑫乘车抵达。
到了会议室后，庞鑫把电文狠狠拍在桌子上，声音沙哑：“什么事情我想也不用我多说了！”
“总座的话都听到了。”
他顿了顿，抬头扫视了一眼在座的众人，“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我要的是结果。”
“情报三科负责追查宁河事件的元凶，四科全力搜集日军细菌部队的情报，其他科室无条件配合。”
有人小声嘀咕：“处座，一晚上时间恐怕……”
“况且现在已经是晚上22点多了，距离天亮所剩下的时间可不多了！”
“没有恐怕！”
庞鑫猛地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响声，“天亮之前，就算把整个东三省翻个底朝天也要拿到有价值的情报。”
“我就不信，东三省几千的情报人员都是饭桶！”
“既然知道时间不多了，还不给我开始行动。”
庞鑫的话语非常地果决，没有给众人一点反驳的机会。
当然，他们也没有任何反驳的必要。
在座的所有人都非常清楚，第五行动处从建立到现在，花费的财力和人力绝对是最多的。
光是往东三省投入的财力就已经超过几百万美元。
可最后给出的结果却是一坨。
这种感觉简直绝了，换做是谁都会暴跳如雷的。
各种命令通过电台纷纷发往东三省地区，一晚上电台几乎没有停歇过。
而承德城里的日军情报组织不是没有想过进行打击，可问题就在于他们打不过。
这些鬼子曾试图围剿过几次，可每次都是以失败告终，并且……
并且每次围剿完毕，第五行动处都会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斩首行动。
斩首行动只是一个名称，实际上是，不管是鬼子士兵，还是军官都是斩首的目标。
就这样，鬼子就算是知道城里有抵抗组织，也不敢大费周章的进行围剿，都是私下试探。
*
东三省地区。
由于白天日军封控严密，大街上每走一步就能看见日军士兵在巡逻搜查。
因此，白天的东三省都是平民百姓以及日本人的活动范围。
可一旦到了晚上，就是三教九流，以及抵抗组织的活动范畴。
而今夜，整个东三省地区异常地活跃。
第五行动处在东三省地区，除去外围人员以外，光是正式的情报人员就有二千多人。
这些人分布在各行各业。
有的甚至已经混到伪满洲国政府的高官行列。
这一切都是源于——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
*
泰安这边，回到家的宋明远并没有立即休息。
再说，发生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睡得着。
他独自来到阁楼上，深冬的寒风吹动着其军大衣的下摆。
远处的工厂灯火通明，工业废气不断排入空气中。
他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一本书，里面的汉斯国詹金斯曾说过：“情报工作的价值，往往在灾难发生前就已经决定。”
这句话非常容易理解。
作为一个后世人，他比任何人都明白情报工作的重要性。
第五行动处他比其他任何一个部门所付出的都要多，可结果……
“建忠，有些事情尽力而为了就行，这件事情让我们知道了鬼子的奸诈，今后就有了这方面的预防措施。”
宋哲群起来上厕所的时候，看见阁楼上还没睡的宋明远，知道其肯定在想白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