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视角拉到空中，就可以看到整个神管署的大楼外墙，都已经被绿色的气根藤蔓所覆盖。
它们就像是生长了许多年的爬山虎一样，为这座冰冷的四层水泥建筑，带来了别样的生命气息。
只不过身在其中的塞尼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生命的气息，他现在只是感觉到他自己的生命很快就要没有气息了。
踏！踏！踏！
楼梯处传来了郝壬不疾不徐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塞尼的心脏上。
他双眸充血，肥肉颤抖，然后快速跑到楼梯口，下至三楼。
二楼半的拐角处，郝壬看到了从四楼下来的塞尼。
本以为这家伙会冲上来做困兽之斗，却不料塞尼望了郝壬一眼，扭头便向着右侧楼道跑了过去。
啪！
跑了十来米的塞尼直接撞碎了一个房间的大门，然后毅然冲了进去。
郝壬循着动静来到了三楼的这个房间，迈过破碎的大门，里面的情况顿时映入眼帘。
下一刻，郝壬的身子便僵住了。
房间里除了塞尼之外，还有二十六个人，但却不是早就埋伏好的伏兵。
只不过，郝壬却宁愿看到的是一群埋伏他的异人。
因为这二十六人，都是年轻女人，都是普通人。
她们或趴或坐，或仰躺在地，或缩在一角。
有的身无寸缕，有的仅有碎布遮身，唯有个别衣衫还算完整。
她们的眼中有绝望的死灰，有麻木的空洞，有悲愤的屈辱，有惊慌的无措。
在塞尼和郝壬冲进来后，一些女人像是尸体一般毫无反应，一些女人紧了紧身上的碎布蜷缩起来，一些女人则是蠕动着爬到角落，和其他人抱成一团寻找着并不存在的慰藉。
显然，这个房间是楼中的娱乐场所之一，这些女人则是供他们泄欲的工具。
郝壬还在其中看到了刚刚被卷毛青年提进楼里的那对姐妹。
她们初来乍到，还是这些人中最像人的。
望着这一切，郝壬双眼眯起，防毒面具覆盖下的脸庞笑容缓缓消失。
他杀死过很多异人罪犯，但绝大多数异人罪犯，郝壬都只是从资料上阅读了他们的所作所为。
比如在某时某地，抢劫了多少，杀人了多少，强奸了多少。
虽然证据完善，但是资料终究只是总结性表述，郝壬并没有亲眼目睹过这些罪犯的罪行。
直到现在。
文字，终究是有隔阂的。
鲜活的受害者落到了纸面上，也不过是几个冷冰冰的数字而已。
不如音频，不如视频，更不如亲眼目睹，直面惨剧。
最搞笑的是，郝壬现在并不是在处理异人罪犯，这里也不是什么黑帮窝点，不是什么邪教教堂，更不是什么非法异人组织。
而是神管署的大楼，是印度的官方异人部门，和异事局类同。
是国民保护单位，是最不应该藏污纳垢的地方才对。
直到此时郝壬才发现，人与人之间，国与国之间，理念上的差距，比武力上的差距还要夸张。
在很多人突然拥有强大力量的情况下，是否要改变规则，以及改变成什么样的规则，不只是几个官方部门简单发布政策就可以做到的，更是这个国家大多数人本源理念下的产物。
“别过来！要不然我就杀了她！”
塞尼见到郝壬追过来，急忙伸手拉过身旁的两个女人箍在怀中，然后横刀放在她们的脖颈上，对着郝壬疯狂大吼。
郝壬听不懂塞尼在咆哮些什么，但是却可以看明白他的动作。
“所以···你是在用你的国民，来威胁我？”
郝壬只感觉有些可笑，更有些可悲。
“你是华夏人？”
由于郝壬这句话并没有用英语，因此塞尼虽然听不懂，但也因此判断出了郝壬的身份。
于是立刻用蹩脚的英文跳脚咆哮道：
“你这是在入侵，是侵略，是殖民，是在发动战争！”
“war？”
郝壬勉强分辨出来了这么一个英语单词，于是缓缓吐出了一个名字：
“哈里什·库马尔，别说你不知道这个人干了什么。”
听到这个名字，塞尼眼神中的震惊一闪而逝，却被郝壬精准捕捉到了。
怎么说塞尼也是贝阿堪德邦神管署的署长，是此地官方异人部门的最高领导人，库马尔的事情虽然不是他做出来的决定，但是也知道这件事情的始末。
毕竟三个邪神之中，饥饿女神玛婆莎原本便是贝阿堪德邦难以处理的问题。
因为贝阿堪德邦的首席部长苏西·塔拉曼达和北方邦的首席部长阿奇·纳特迪雅是至交，所以才能搭上这个顺风车，顺道排除了玛婆莎这个炸弹。
“不关我的事，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不是我做的，是纳特迪雅部长的主意，我根本没有参与这件事情······”
塞尼磕磕巴巴的用英文辩解道。
郝壬听着对方嘴里一个劲的往外蹦Not，就知道塞尼是在为自己辩解。
郝壬也相信这件事情塞尼并不是主谋之一，因为他还不够格。
之所以闯入神管署，郝壬也并不是想掀起一场屠杀，而是为了传达一个警告的意味，让他们知道害怕，让他们往后想起去华夏便尿一次裤子，就算收到上面的命令也不敢去做。
至少之前是这样的。
“原本我是不准备杀你们的，因为神管署毕竟是官方异人部门，倒不是害怕得罪你们神管署，而是我想着如果一个地区的官方异人全部被我杀光的话，那么辖区内再发生危险的特殊事件，就会没人去解决。”
郝壬缓缓开口说道，也不管塞尼其实根本听不懂他的话。
反正他也不是说给塞尼听的。
“但是现在我才发现我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眼界，经历，以及见识，限制了我的思维，形成了我的思维蚕茧，让我误以为世界上的官方异人部门都是大差不差。”
啪！啪！啪！
炒豆子一样的声音从楼下的大厅中传来。
那是一个个藤蔓绿茧急速收缩之后，骨骼被挤压折断的声音。
混合着急促的惨叫和血液的流淌，演奏出来华美的乐章。
那是破茧的声音。
郝壬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己都难以察觉的轻松：
“我看似处决过很多罪犯，其实根本就没有触及过真正的黑暗，看来还是吃的太好了啊。”
“对于这里的普通人来说，黑暗就是头顶根本驱散不掉乌云的天空。”
“不要动！放我走！要不然我立刻杀了她们！”
塞尼根本听不懂郝壬在说些什么，但是楼下不断传来的声音却令他毛骨悚然。
于是再次疯狂威胁起来，手中的钢刀已经划破了怀中女人脖颈的皮肤。
“当然，我可不是什么救世主，并没有闲心去管你们的天空，毕竟我们天空的乌云是自己打散的，如果你们做不到，那所面临的一切纯属你们活该。”
郝壬不为所动，语气依然平静无比：
“不过还是感谢你和楼下那些人为我打开了眼界，所以为表谢意，我送你们早登极乐。”
“住嘴！”
终于受不了的塞尼疯狂之下还是按下了手中的钢刀。
但是他却陡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不知为何动弹不了分毫。
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