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秀妍半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眼睛红肿,不时就难受的皱一下眉头,这些都不是装的,她此刻,身体确实很不舒服,小产是她谋划的,摔倒时,故意用了力,碰到了肚子,当时咬牙豁出去了,没觉得害怕,可事后,才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
后悔吗?
不后悔!
因为,她的目的都达到了。
甚至,比预料的结果还要好,可以说,这场苦肉计策划的十分成功,她该激动高兴才是……
然而,此刻听着顾玉书的话,心头却不知道是何滋味。
有嘲讽,有苦涩,也有止不住的悲凉,但该演的角色,她还是张口就来,丝毫不迟疑。
“我也不想哭,可孩子没了,我盼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一天,谁知,呜呜……
我本想着,有了孩子,你爸爸也能更看重我们几分,毕竟怀的是顾家长孙,我也想过,朱云娥会不会使坏,一直暗暗提防着,可千防万防,没想到,还是着了她的道!
都是我不好,我没能护住咱们的孩子,呜呜,我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可他却走了……
你说我善良懂事,其实不是的,我是想着事情已经这样了,再计较又有什么意义?只会让结果更加糟糕,让外人看我们的笑话,我不想那样,所以才答应了你爸爸,不追究朱云娥的刑事责任,选择私了,这样你好我好,所有顾家人都好……”
顾玉书握着她的手,一脸的感激动容,“秀妍,我都明白的,你是委屈自己,顾全大局,朱云娥再恶毒,也是我后妈,她要是被抓了,固然她生的那些儿女会跟着遭殃,我们也难以全身而退,名声和前程怕是都要受影响,尤其我爸爸……
他仕途若是出了问题,顾家就岌岌可危了,我们才回来,还没站稳脚跟,还需要他得庇护,所以,他暂时不能出事,只能我们忍着,就是委屈了你。
好在,以后她没机会再给你添堵了,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许秀妍喃喃道,“是啊,她终于不再是我们的威胁了,没了她,你的那些弟弟妹妹,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了,咱们算是苦尽甘来了吧?”
她打了胜仗,却怅然若失。
顾玉书将她拥进怀里,“是苦尽甘来了,秀妍,别难过,孩子还会有的,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子,其他的事情,有我呢……”
许秀妍闷闷的“嗯”了声,还是忍不住提醒,“要趁热打铁,别等你爸爸心里的愧疚消散了再去做什么,那时候就晚了,要防着朱云娥狗急跳墙、死灰复燃。”
顾玉书点点头,搂着她的胳膊一寸寸收紧。
几天后,许棉就听系统跟她说,“朱云娥被打发到一处僻静的小院静养了,她大儿子跟着过去照顾,小儿子和小女儿,还住在顾家,不过都夹着尾巴做人,男主可算立起来了……”
许棉好奇的问,“朱云娥就这么被撵出顾家,多年心血付诸东流,她就没闹?”
系统道,“咋闹?七寸被捏着呢,她要是敢闹,就会被抓进去坐牢了,谋害顾家子嗣,这罪名可不小,不但她完了,她生的儿女也全都要被连累,她除了听话,别无选择。”
“顾鸣时是真心撵她走,还是权宜之策、为给男女主一个交代?”许棉又问,“毕竟十几年的夫妻感情呢,还能说破裂就破裂了?不是说,朱云娥对拿捏男人很有一套吗?”
系统思量道,“我瞧着,顾鸣时生气不像是装的,毕竟女主怀的可是顾家长孙,他肯定也很期待的,被朱云娥给搞掉了,能不愤怒?婆媳俩再如何勾心斗角的过招,但不能伤及子嗣,那应该是他底线吧?他应该是真的想给朱云娥一个教训的,不然,女主那里没法交代。
但他,又把朱云娥生的大儿子顾玉城安排过去,似乎大概,还像是存了几分惦记。”
许棉轻笑道,“也或许,留着朱云娥,是为了牵制顾玉书和许秀妍呢。”
系统愣住了,“不,不会吧?你的意思是,哪天男女主若不受他控制了,他还会再扶持起朱云娥和顾玉城母子俩跟他们斗?”
许棉点头,“上位者,不就喜欢玩制衡这一套吗?”
系统一时无言。
“许秀妍出院了吧?”
“嗯,刚出院,不过没上班,在做小月子……”
“谁在家里伺候她?”
“顾玉书,他最近对她特别体贴入微,每天熬鸡汤给她补身子,还亲手帮她洗衣服……”
闻言,许棉挑眉,“俩人的感情经过这次的事,莫非还消除隔阂,得到升华了?”
系统噎了下,悻悻的道,“没有升华,只是瞧着比前段时间要亲密融洽一些。”
之前,俩人也没拌嘴打架,然而却好像除了谈正经事,生活中已到了相顾无言得地步。
瞧着就让人心惊。
现在总算是破冰缓和了。
许棉哼笑,“许秀妍付出那么大代价,帮顾玉书争取到那么多好处,他就是铁石心肠,也该感动几分了,而且,他也能看到许秀妍身上有更大的价值了,能不好生供着吗?”
“什么更大的价值?”
“除了能拉拢关系,还能狠心以身作局啊,这是谁都能做到的?这一看就是能干大事的人!”
系统忽略她的阴阳怪气,结结巴巴的问,“你是说,顾玉书,知道女主小产,其实是自导自演的苦肉计?”
“不然呢?”
“……”
沉默了好一会儿,系统才不愿相信的问,“那他为啥不阻止?那也是他的孩子啊……”
许棉讥讽道,“为什么要阻止?作为既得利益者,他只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坏人由别人做,他手上不用沾一点血。”
“那你说……女主知道吗?”
“你说呢?”
系统又沉默了。
这几天,它看到的亲密融洽画面,瞬间碎成粉末。
全都是假的!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许棉没再听系统跟她分享帝都那边的八卦,像是被那两口子伤了心。
许棉倒也没太多好奇心关注,她更在意自己的通知书什么时候来,其余闲暇时间,则忙着琢磨怎么给茂山大队的社员们寻一条挣钱的路子。
还是贺行简帮她想了个主意,因地制宜,搞果木种植。
茂山大队背靠大山,山脚下大片土地都太贫瘠,种植粮食作物,辛苦忙活几个月,都收不回成本来,所以,队里也不再组织人手去打理,就栽了些树随意生长,野柿子,野核桃居多,到了秋上,各家摘一些回去给孩子们当个零嘴吃,属实浪费了。
许棉对种地,其实一窍不通,空间里栽种的那些蔬菜粮食,是因为有灵泉加持,不管她技术多烂,也能很好的生长,真让她去地里干活,她就得抓瞎,对于种果树,她也一知半解,问了贺行简许多问题。
就怕好心再办成坏事。
贺行简一一给她解释,末了道,“当地适合不适合种植果树,具体适合种植哪种,还是由专业人士说了算,我认识农业部门的人,请他们安排几个技术员去实地考察一下吧,若可行,就干,不可行,就再想别的办法。”
许棉扑进他怀里,身体力行的感谢了一番。
贺行简享受完,才笑道,“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
“嗯?”
“忘了?等你去读大学,我也会跟着调去市里,届时,八成会主管当地的民生问题,百姓的日子过的好不好,都是我的工作范畴之内,我也想帮他们找一条可行的路子改善眼下的生活,起码吃饱穿暖,先拿茂山大队当个试点,若发展的好,其他生产队,也能有样学样……”
闻言,许棉不吝赞美,“你将来一定是个造福一方的好官!”
贺行简道,“你若如此期望,我必让你如愿!”
接下来的事儿,贺行简都揽了过去,他一句话的事儿,若让她去办,跑断腿都未必有人搭理。
农业部门的技术员去茂山大队考察时,许棉也终于等来了大学通知书。
她当时填写的地点是单位地址,所以,信直接寄到了食品厂。
拿到的那一刹那,许棉的心情,比上辈子还要激动。
系统也兴奋的哇哇大叫,“恭喜啊,宿主,你好厉害!谁懂啊,六十年代的大学生,含金量有多重?你赶的这个时候太幸运了,再晚几年,你就是想上都没得上了呀……”
许棉摩挲着那张简陋的通知书,越看越欢喜,付出终得回报,果然,还是这么脚踏实地的努力,更让人踏实心安。
她自己先庆祝了一波,她的庆祝方式,就是去黑市卖了一大批粮食,算是普天同庆了。
之后,又跟贺行简庆祝了一下,俩人亲昵的规划着未来。
最后才回家。
因为许福年又出车了,没有值得让她分享喜悦的人,她也懒得浪费感情。
乔世兰倒是很激动,难得追着她问了很多,语气里有掩藏不住的惆怅和遗憾。
曾经,她也能去读大学的,还是帝都的大学,可她却放弃了……
如今后悔吗?
她一直不敢去深想,不敢面对,若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觉得,她一定会去,不为赴韩清正的约,只为读书,改变自己的命运。
当年,她不该被那些身外之物迷了眼,到底看的不够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