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风残月，海不扬波。
临近破晓时分，沈墨书立在落地窗旁，戴着青白玉扳指的手指轻轻撩开厚重窗帘的一角，面色平静地观望着外侧的风景。
洁白的浪花一朵接过一朵迎上游轮，又散在无尽的深海之中。
安宁。
幽静。
与世无争。
耳边除了潮涨潮落的汹涌，就只有海鸥掠过留下的孤鸣。
沈墨书有些享受地闭上了眼。
唇角无意识地勾起。
不得不承认，这才是他想要的远离家权。
真正的片刻自由。
尤其是......
听着身后床上翻身的动静，他收回手指，窗帘落下，舱房内恢复到漆黑幽暗的气氛。
等到身后没再有第二声响动，沈墨书才迟迟地回过身。
目光落到床上安睡的少女身上，那双沉静的眸子久久注视着，移不开眼，其内的温柔几乎就要溢出来。
和温柒柒单独一起坐游轮度假......
怎么能不算是自由呢？
珊瑚蓝的软床上，少女还没有睡醒，只是睡梦中将身子转向了他，呼吸平稳，睡颜恬静美好。
嘴角似乎是扬起的。也许......是个美梦。
良久，沈墨书垂下眼，掩去那些不可言明的兴奋神经，径直走到了床边。
温柒柒所在的软床面积不小，她一个人躺在正中间，身侧还余留了很大的空位。
鬼使神差的，沈墨书坐在了床铺边缘。
坐在了熟睡的温柒柒身边。
手指缓缓抬起，在距离少女额角半分的高度顿住。
他想要触摸她。
但又怕惊醒了她。
若是平时他是不会有这些举动的。
可现在......
沈墨书试探着缓缓将手指下放。
当指尖触及到少女额头柔软温顺的碎发时，莫名的感觉席卷了沈墨书全身。
像是过了电。
像是偷尝克制之外的放纵之欢。
强烈的念想驱使着他俯下身子。
随着与少女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沈墨书感觉到了本能地颤抖。
期待，急待，迫不及待。
他努力压制着越来越重的呼吸，头越压越低。
“嗯......”
少女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靠近，瑟缩着无意识嘤咛一声。
沈墨书动作稍微顿了顿。
和少女的距离此刻已经是近在咫尺。
有些微微泛白的唇就在眼前。
沈墨书目光不可控地停留在那里。
虽然他最初的想法并不包含这里。
但.......
没办法转移视线。
连空气都变得焦灼。
理智和欲望交替着折磨他做出一个选择。
少女似乎又梦到了什么，呢喃变得清晰：“哥......”
随着这一声，沈墨书的理智稍稍占据了上风，他的眸色暗了暗，喉结滚动，不甘不愿地闭上了眸子。
不可以。
现在，还不可以。
不可以趁她之危。
“柒柒......”
沈墨书的声音很轻，轻到温柒柒离了这么近还是没有被吵醒。
但那声音中又夹杂着太多情绪，又像是被一团黑雾尽数吞没般：
“我想......
索取些补偿。”
沈墨书没有睁开眼，只是凭借着刚刚的记忆，将额头向前抵，轻轻抵在了温柒柒温热的额头上。
另一只手悄无声息地移到了温柒柒的脑后。
顺着她的柔发向下，停在了她的脖颈上。
轻轻用了些力气，沈墨书感觉到少女被他这样的动作强制得向他贴近了几分。
本就是额头相抵，呼吸相闻。
她的头还被他这般微微扬起。
其实只要他睁开眼。
就能轻而易举看到他的妄想。
可他不敢。
他怕他压制不住。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样......就足够了。
感受着少女偶然发出不舒服的轻哼，沈墨书眉头紧锁。
特殊的爽感愈演愈烈。
像是克制了十几年的欲望，伪装了十几年的正人君子，终于有一刻可以将他和那个所谓的任何事都需要做好榜样的“大哥”剥离开。
这一刻，他是沈墨书。
是个正常的刻意追求自己欲望的男人。
而不是处处需要为沈家，为沈家兄弟留好退路的沈家长子。
唇角扬起。
这一切还得多亏了兄弟们夜半这盘“好棋”。
—
今早四点。
沈墨书由于常年的压力，睡眠向来很浅。
所以在沈老三沈允把纸条丢进他门里的时候，他正在书桌前画小绵羊催眠。
兄弟几人的字迹对于沈墨书来说并不算好认。
但沈封宴和温柒柒的除外。
原因很简单。
这两个人的字，是他从小亲自教的。
只是，沈封宴的字体偏秀气，温柒柒的字体却是比常规男孩子的还要狂放自如。
沈封宴送来的字条只有简简单单几句话：
“二哥要带柒柒去国外度假，只是恐怕度假是个幌子，他只是在等一个柒柒能适应他生活的机会，恐怕到那时候，大哥你所有没说出口的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纸条背面还有一串小字：
“不如合作？”
扫过所有文字信息，纸条被沈墨书夹在手里，旋即转动身下的椅子，他望向了窗外过于夺目的明月。
思虑片刻，沈墨书给沈封宴发了条微信：
“以后还是少催眠老三，他体能太好，这样太折腾老六和老七了。”
沈封宴此时已经收拾好了东西，看到沈墨书的消息只是笑笑。
这算什么？
刻意的避开关键信息。
只侧面表示自己了解外面的情况了么？
沈封宴也拐弯抹角，甚至直接道别：“我知道了大哥，打扰大哥休息了，早些睡，安。”
手机屏幕都还没熄灭，沈墨书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消息能传到你们耳朵里，老二就不可能只备一架飞机。”
沈封宴眸子微眯。
远在其他楼层的沈墨书手指轻轻敲着桌角，文字再度发了出去：
“监控，伪装，时间。”
“兵不厌诈，老五。”
都是聪明人，沈墨书一点，沈封宴就全然知晓。
但他却不知道，向来不喜欢参加这些无趣争夺的大哥，暗藏了些其他的心思。
比如，沈墨书的手指在公司群里不睡觉的夜猫子讨论的“豪华游轮两日游”消息上停留。
比如，沈墨书毫无犹豫地给兴致勃勃在群里疯狂发消息的秘书小欧发了条消息。
再比如，沈总悄无声息买下一艘豪华轮渡只为了沈氏集团的一次团建，一夜之间让多少人兴奋地难以入眠。
安排好行程，接下来的任务就是“从虎豹狼豺口中......夺食”。
沈墨书站起身，宽大的影子被月光投射到地面上，双手撑着栏杆，他呼吸着夜间冷冽的寒风。
自由，总是让人心甘情愿刀尖舔血。
也会让他......从心底感觉到亢奋。
时间赶到早晨五点。
走廊里安分了一些。
似乎是沈老三沈允力气耗尽，终于被沈老六和沈老七控制住了。
靠着房间里常年备着的监控，沈墨书轻而易举就能看到兄弟几人的行踪。
沈老五和沈老四在楼下无意碰头，友好的“问候”了两句，两人争先恐后登上了沈知寒准备的“假”飞机。
紧接着就是被摇醒的沈老三不分青红皂白根本不听沈老六和沈老七的解释，固执地坚信着自己刻在脑子里的“谨记”，拎着两人就登上了那辆“假”飞机。
时间过了大概一刻。
“假”飞机起飞。
但沈墨书没有离开监控。
他知道以沈封宴的能耐，不可能这么简单就结束了。
果不其然。
几分钟之后，大厅一楼，沈封宴穿着飞机机组人员的衣服冲着监控摄像头脱帽优雅敬礼。
沈墨书读到了他的唇语：
“催眠的小把戏，希望这场戏能让大哥你满意。”
沈墨书扬眉。
看来那几个被送上“假”飞机的“五兄弟”，是沈封宴避开监控后准备好的已催眠“工具人”。
沈辞和他穿着同样的衣服，推了推镜框，面无表情：“大哥不去？”
沈封宴对他笑：“怎么可能呢？”
“他只是不会像我们这样偷偷摸摸溜进飞机而已。”
至于沈允沈沐泽和沈妄，是被沈封宴沈辞打晕了放进推箱里推上飞机的。
沈封宴不是没动不带这三人的念想。
只是沈允昏迷之前紧紧拽住了他的衣角，甩都甩不开。
连换衣服都甩不掉。
所以沈封宴只能带着沈允。
而沈沐泽沈妄和沈允状态差不多。
一个抱着沈允的大腿，牙都咬上去了。
这都没把沈允咬醒，还是力气不够。
另一个则死死薅着沈允的头发。
“.......”
说实话，看到这个画面。
沈辞，沈封宴，还有监控外的沈墨书，统一的无语了三分钟。
确定好除了沈知寒之外的兄弟们登上了那架真正的飞机之后，沈墨书起身了。
他知道沈知寒会亲自接温柒柒上飞机。
就算是温柒柒没醒，他也会亲自抱她上去。
所以需要些其他的阻碍拦住沈知寒。
比如，沈老爷子的突然问候。
打小报告，兄弟们小时候最常用的方式，只是现在变成了暗中通报罢了。
迫于沈老爷子那边的压力，搬运温柒柒床铺的任务只能交给裴叔身上。
而裴叔有个特点。
他很绅士。
也没有那么了解温柒柒。
只要把床上的人偷偷置换了，再蒙上头。
裴叔不但不会发现，甚至还会低好头，以免自己看到些不该看到的。
只是过程中遇到了些挫折，比如沈知寒接了电话不过一分钟就突然折返，比如沈墨书没有机会接触到温柒柒只能看着沈知寒把她抱到飞机上。
但，凡事只有方案A不会是他的性格。
方案A的失败意味着方案b开始执行。
沈知寒再一次被迫下了飞机去处理沈老爷子突然的安排。沈墨书就从另一条避开所有人的通道偷偷潜入。
这架飞机是他曾经送给沈知寒的生日礼物。
说到熟悉程度，他不弱于沈知寒。
所以当他用沉睡着的端木云策替换了温柒柒，带着温柒柒上了秘书小欧开来的车时，兄弟几人竟然没一个能发现。
谁能想到平时沉默寡言不争不抢的大哥，会私藏着这样的心思呢？
疾行奔向游轮渡船口，沈墨书餍足地伸出手握住了身边靠在他肩膀的少女的手指。
与她十指相扣。
飞机起飞的声音就算相隔较远，依旧震耳。
沈墨书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把玩着少女的手指，嘴角难得保持着淡笑。
片刻，他收到了沈封宴的消息：
“二哥就要打开那扇门了。”
“大哥还要继续躲着么？”
沈墨书没回，熄了手机屏幕，他看向渐渐泛白的天空。
过了五分钟，再次有消息接过来。
还是沈封宴。
只是这次语气带了焦急。
“你在哪？”
“大哥你把柒柒带去了哪？”
就连沈知寒也给他发了条语音消息：
“你还是没压住你的欲念么，沈墨书？”
随后，沈辞加上沈允的消息也频频造乱而起。
沈墨书低下头看着几人的消息。
良久，他回了一句压低声音的语音。
不过不是在私聊。
而是在只有兄弟几人的群聊里：
“你们不会以为，我当真一点儿私欲......”
“都没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