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江雪顺利入住叶至家中,俩人分屋而睡,虽然多了几分亲密但是更多的时候,叶至还是觉得男女有别,总是刻意回避开韩江雪对他投来的那几分柔软的目光。
班里被诅咒的怪谈依旧流传不停,好像孩子们对死去的人没了敬畏,失去生命的个体反而成了枯燥学业生活中的增味剂。厚重的裹尸布也单一的幻化成了调味剂瓶身上的那层多余的塑料皮。所有人都凌乱的坐在书桌前,他们的心思不是沉重而更多的是烦乱。
一个活泼的身影从叶至和韩江雪的面前划过,夏行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只觉得身后一阵疾风轻扫。
“我可不觉得我们班有什么可怕的诅咒,是他自己命途多舛,只是运气不好罢了。”豁豁一边摆弄着前额的刘海一边说道。她涂的透明指甲油亮的晃眼。
“运气不好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董帅的死是因为他出门没看黄历?”一个恶狠狠的声音从豁豁的身后突然刺来,是杨凉,他的眼神怨毒至极,恶狠狠的看着豁豁的后脑勺喊道。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豁豁看到杨凉这副架势,心头一虚,眼神躲闪的赶紧离开了是非之地。
昨日,杨凉才被一个姓蒋的警察说是跨城办案,叫到了警局。一开头,男人就开诚布公的告诉杨凉,董帅的父亲和他的父亲竟然是同一个人。
也就是说他们是如假包换的同父异母的兄弟。
这突如其来的信息量犹如一记闷拳狠狠地捶打在了杨凉的心头,让他从昨日开始到现在一整天都处在一个空白的懵圈的状态里。
他以前以为董帅只是一个好朋友,是那种因为可怜他才跟他混迹在一起的落难好友。可是,自从那个姓蒋的警官说完那些该死的事实以后,杨凉觉得在某种意义上,他和董帅在一起能彼此珍惜的友谊也彻底变味了。董帅是在知道这一切的时候,才选择靠近他,这份可怜让他感到自己更加的可悲,更加的一无是处。
他像是蔫了的茄子,就在这种时候,杨凉伴随着支撑不住的身体晃晃悠悠的回到班级,没想到就听到了豁豁对董帅的死那番言论。
“一群该死的人。”杨凉恶狠狠的平等咒骂着他目之所及的所有人。
叶至看着眼前的一切,他表情凝重。正当他想上前宽慰杨凉的时候,杨凉却恶狠狠的将目光定在了他的身上。“就是因为你,全都是因为你,我们都得死。”
杨凉骂骂咧咧的又说了几句后,离开了。可是此刻的叶至却凌乱极了。
正当四周的同学都在不可思议的看着叶至的时候,程阳这时候正好走过来,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难以抑制的鄙夷,看着杨凉离开的背影,他厌恶,但对叶至也有几分不友好的讥讽。
他一边摇头叹气,一边分发着手里的试卷说:“也难怪他会显得这么愤怒,如果我哥用这种方法被人害死了,我也许会跟他一样这般的情绪失控。真是难为他了。人不大一点,遇到的祸事却是接二连三的。”
“谁是他哥?”一旁的王蕊听到程阳这句话的时候,差点没把刚喝进嘴里的水喷出来。“你是说董帅是杨凉的哥哥?你从哪听到这小道消息的?靠谱吗?”
“怎么不靠谱,我传的小道消息哪次有假?要不是刚才从杜老师办公室里出来,听了个尾音,我才不敢这么信誓旦旦的说呢。”程阳一边拍着胸脯保证,一边将声音抬高八度。
“阿杜刚才和一个姓蒋的警官聊了好半天了。我看那警察来头不小。他的问题特别犀利。”程阳夸张的继续自顾自的说着,手里也继续不以为意的发着试卷。
叶至和韩江雪听到了“姓蒋的警官”这几个字的时候,叶至的心思猛地一沉,上一次,虽然蒋警官和他的弟弟都死了,而且死的罪有应得,可是即便是这样,叶至的心里仍旧充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那些过往好坏参半,就像是一杯苦咖啡,咖啡虽苦却也引出了一丝甜味。
于是,他丢下手里的笔,一口气跑到了办公室门外,透过门缝仔细的看着那个在暮色光斑中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蒋警官干练的黑色夹克裹挟的背影猛地转过头来,他觉得背后有人在盯着他看,那种蜘蛛感应一般的敏锐让他的目光和叶至四目相接。
无声的问候,好像是一场落寞的谢幕礼。俩人互相客气的点点头,蒋警官也从谨慎中抽离出来,目光开始变得渐渐柔和起来。
他吸了吸鼻子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客气的语气让叶至感觉到了一种看不见的距离,他只觉得,此刻在自己和蒋警官之间隔了一些除了空气以外仍旧看不清的复杂的情绪。那些复杂的情绪就像是摔倒的醋壶,溅起一股潮湿却酸闷的气味。它在慢慢腐蚀自己的记忆,动摇着自己的边界。
就好像是一场空白的惋惜,也像是一场迟来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