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霜妤裹着薄毯躺在只开了廊灯的客厅沙发上。
舒适宽敞的沙发很适合人体，躺上去像是被软糯的海绵承托全身每一块骨头，释放人的疲惫。
窗外的霓虹流泄着这座不夜城夜晚的喧嚣，远处巨型电子大屏播放着各类宣传广告，立交桥上车辆像彩带般川流不息。
此情此景，倒是真让人生出些纸醉金迷的感觉。
或许是白天运动量确实很大，沈霜妤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梦里她朦胧想起前世的事。
就在冯靖荺回国的前几天，她因为周肆的爽约到酒吧喝酒，她酒量一向很好，那天或许是心理防线差，酒量也直线下降。
从酒吧出来，她一路脚步不稳地走到江边，头很痛，泪腺也就很发达，眼泪无意识地往下掉。
直到在江边站定，她想吹吹风，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可是脑子里挥之不去的都是周肆衣服上的香水味，都是冯靖荺那一张张秀恩爱的照片。
沈霜妤其实很愤怒，想去质问冯靖荺，她一个小三凭什么这么耀武扬威？凭什么敢舞到她面前？
但她不敢，因为她知道在这段关系里，她确实有错在先，是她强行霸占了周肆。
“真可笑，沈霜妤，你真是个笑话。”
看到面前汹涌流淌的江水，她脑子里有瞬间的想法，要不跳下去算了？跳下去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可只是往前一步，她就想到沈庭远，沈庭远拼尽全力，哪怕跟周家决裂也要保证她的安全，她留着这条命不是让她为了男人要死要活的。
想到这，她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只是还没等她动作，突然，她的胳膊被人往后用力一拉，随即腰上就传来男人如铁钳般的力道。
“沈霜妤，你疯了？”
男人的声音急切中夹杂着愤怒，“你怎么敢做这种事？你怎么敢？”
她其实胆子很小……
她不敢的。
可是她真的好痛苦，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本来自己都劝好了自己，结果有人以为她要跳河来拦她，就这点善意却突然让她心里构筑的情绪堡垒一瞬崩塌。
“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我好希望从来没有遇见过他……”
她喝多了，看不清眼前人是谁，只是一直絮絮叨叨，念叨着‘后悔了’，念叨着‘离婚’……
躺到床上时，沈霜妤的眼泪都流干了，人也彻底昏睡了过去。
只是朦胧间，她似乎听到有人在她耳边，用虔诚的，温柔的，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告诉她——
“如果有下辈子，我娶你。”
……
“沈霜妤？霜妤？”
像是来自遥远空间的声音，让沈霜妤缓缓睁开眼睛，睫毛还因为哭过粘成一簇一簇。
“……贺屹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刚才贺屹舟脸上有着没退干净的担忧。
贺屹舟：“做什么美梦了，给自己哭成这样？”
“……”嘲讽谁呢？
沈霜妤不跟他计较，看到桌上放着一只小瓷碗，里面还装着黑色的液体，就猜到这应该就是熬好的中药了。
这药要熬三个多小时，她睡了这么久了？
沈霜妤一回神，马上看了眼手机，果然！都已经九点多了！沈庭远还给她打过电话。
关键这电话，怎么是，接、过、的？
她瞪大眼睛看向贺屹舟，“你接了我电话？”
贺屹舟无所谓地耸肩，“你睡得跟猪一样，不然指望你接？”
“……”不是？？她是在说这个吗？
“你别转移话题，”沈霜妤气得脸又红了，“那可是我爸的电话，这么晚了，他会怎么想啊？”
贺屹舟敛起黑眸，语气沉了几分，“我拿不出手？你这么怕你爸知道？”
“我说的不是这个问题，电话是我的隐私，要是响了你嫌吵，可以给我关掉静音或者叫醒我，我都还能接受，但是你在没经过我允许的情况下接，会带来很多麻烦。”
他到底搞不搞得清重点啊？
贺屹舟面不改色，“首先，你是十八岁不是八岁，出门跟朋友在一起玩，没接到家里的电话很正常，其次，即使接了，你怎么就觉得你爸一定会以为我们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除非……”
沈霜妤心里一紧，“除非什么？”
“除非你有前科。”贺屹舟转身在旁边的沙发坐下，不疾不徐地把话补充完整，“你以前这么晚跟男人厮混，被你爸抓到过。”
“……胡言乱语。”沈霜妤有些烦躁，“所以你到底跟我爸说什么了？对个口供也好啊。”
贺屹舟瞥了眼桌上的药：“喝了，我告诉你。”
喝就喝。
沈霜妤拿起碗，刚往里送了一口，就忍不住五官皱起，“你熬过了吧，怎么这么苦啊？”
贺屹舟对此控诉只是不屑地一哂。
沈霜妤只能捏着鼻子，狠了狠心，一口干了。
放下碗时，她嘴巴里还有挥之不去的苦涩。
“张嘴。”
沈霜妤抬头，唇边就被贴进一颗糖，糖融了些，映出丝丝甜味。
虽然贺屹舟多数时间是个混蛋，但是不得不承认，他还是很细心的。
沈霜妤抿唇，把糖吃了，冲淡了些中药的苦，“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贺屹舟坐在沙发上，神情明显有些散漫：“你以为我会对你爸说什么？不过就是告诉他，你跟你朋友在一块儿玩，没听到。”
“什么朋友？”
什么朋友能跟贺屹舟扯上关系？
“当然是嘉敏了。”贺屹舟说起故事语气一点波澜都没有：“你和嘉敏是好朋友，嘉敏正好是我表妹，她出事了你在医院陪她，仅此而已。”
沈霜妤盯着他看了会儿，明显有些不信，他会这么好心？
她说：“现在药也喝了，那我先回去了。”
说着，她就要起身，但是手腕被人一把扣住。
贺屹舟轻笑：“你的任务只完成了一半，妹妹。”
至于另一半，沈霜妤用脚都能想到是什么，她在贺屹舟朝她亲上来的时候，淡定偏头。
“我生理期，贺总要跟我浴血奋战吗？”
贺屹舟动作明显顿了一下，狭长深邃的眼睛直视着她，试图看出她在说谎的迹象。
沈霜妤却已经主动退出他的怀抱，弯唇一笑，“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见。”
明天。
简单的两个字，让贺屹舟的兴趣被吊起来。
他一哂，这女人，手段倒是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