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空调开到最大。”她感觉沃德局长办公室里那令人窒息的昂贵熏香味道和刚才那场充满政治权衡的谈话氛围，依然黏附在身上，让她需要冷风来清醒一下。
埃斯波西托依言将车内空调的风量和温度都调到了最低，冷风立刻呼呼地吹了出来。
凯特依旧闭着眼，但终于开始切入正题，她没有直接回答瑞安那些带着调侃的问题，而是以命令的口吻下达指令：
“听着，我们手头上‘哈莱姆区连环抢劫伤人案’的案情分析会和后续追查，全部移交给蒙哥马利队长，让他分配给其他小组。从此刻起，我们小组的首要任务变更。”
她停顿了一下，睁开眼睛，目光锐利地扫过车内后视镜里瑞安好奇的脸：“协助LINK先生，并调查一宗潜在的、针对他本人及其直系家属的严重威胁。”
瑞安吹了个无声的口哨，脸上露出夸张的表情：“哇哦。所以…我们这是升级成给国际巨星当贴身保镖了？
说真的，头儿，上次办那个印刷工会的案子，我们连他书房的门都没完全进去，就被他那个精明得像狐狸一样的助理福勒小姐给‘礼貌’地请出来了。
这次...我们能有机会拿到几张签名照了吗？我那个小侄女可是他的超级粉丝，要是知道我能见到他本人...”
他话没说完，就被凯特严厉的眼神打断了。
“闭嘴，凯文！”凯特猛地扭过头，目光如刀般瞪向瑞安，“现在是工作时间，不是你的追星时间！把你嘴里的口香糖给我吐了！立刻！”
瑞安缩了缩脖子，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赶紧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悻悻地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把口香糖吐掉包好。
埃斯波西托始终沉稳地握着方向盘，他的问题则切中了要害：“头儿，具体是什么情况？
局长不会平白无故把我们三个从凶杀案里抽出来，去处理一个明星的安保问题。LINK这次惹上的麻烦，恐怕不是小报八卦版上那些风流韵事那么简单吧？”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背后牵扯的东西，远比表面看起来复杂和危险。
凯特拿起扔在后座上的那个文件夹，但没有立刻打开，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有些焦躁地敲击着光洁的封面。
“比那严重得多。涉及他和日本索尼公司那场高达两亿美元的天价官司，事态可能已经升级，牵扯到商业间谍活动，甚至是对他个人的人身安全威胁。联邦调查局，FbI，已经牵头在调查了。”
瑞安忍不住又插嘴，但这次语气认真了许多，带着惊讶：
“索尼？两亿美金那个官司？我在电视新闻和报纸上都看到了，财经评论员说这简直是美日金融战的导火索。老天，这玩得也太大了吧？”
他回想起去年查案时匆匆一瞥看到的LINK行程表，那排得比总统还满的日程和涉及的各路大人物，如今看来，对方的影响力和所处的漩涡中心，其能量和风险都是几何级数的增长。
埃斯波西托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精准地指出了凯特最初也存在的疑虑：“商业间谍？跨境人身威胁？这听起来彻头彻尾就是FbI的管辖范围。
他们的资源、权限和国际合作网络处理这类事情比我们更合适。为什么局长非要派我们去插一脚？”这是一个非常合理且尖锐的问题。
凯特的目光投向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声音平静，但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无奈和认命：“因为这里是纽约。LINK是媒体和政客口中的‘纽约的骄傲’，是刚刚获得总统自由勋章的‘国家英雄’。
因为沃德局长命令我们代表NYpd，必须在FbI已经介入的地盘里，插进我们自己的旗子，确保纽约警察的声音和存在感不被忽视，必须‘保护好’我们这座城市的象征。”
她刻意省略了沃德局长最后关于她母亲未结案卷那部分近乎交易性质的谈话，那是只属于她个人的沉重砝码。
瑞安似乎有点明白了，咂咂嘴：“所以...我们其实就是去当NYpd的‘面子工程’？确保在功劳簿上也有我们一笔？”
他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化解车内有些凝重的气氛，但也点出了任务中不可避免的政治色彩。
“不全是面子工程。”凯特终于打开了文件夹，快速浏览了一下里面沃德局长提供的、实际上信息寥寥无几的简报，“我们有一个具体的、技术性的切入点，这也是我们的地盘和优势。”她抬起头，看向两人。
“具体任务是，在成千上万辆出租车里，找一辆上周六在法拉盛出现过的车。
我们要配合LINK的私人安保团队，并负责与NYpd内部各相关单位的协调沟通。”
埃斯波西托闻言，轻哼了一声，嘴角扯出一丝带着自嘲意味的弧度：
“这倒真是我们的地盘，比追查那些藏在瑞士银行账户后面的国际金融黑手要容易多了。”
谈话间，车子已经驶入了环境优雅、街道整洁的上西区。
河边大道那栋着名的、拥有绝佳美景和严密安保的豪华公寓楼逐渐出现在视野尽头。
瑞安看着那栋气派非凡的大楼，忍不住又吹了个口哨，这次带着点对贫富差距的直观感受：
“好吧，至少这次的‘办案现场’是五星级超豪华水准。嘿，头儿，还记得吗？上次他那个首席助理，福勒小姐，看起来年纪不大，但说话做事可不是个省油的灯，精明的很。”
凯特没有理会瑞安的感慨，她的目光扫过公寓楼入口处那些穿着笔挺制服、神情警惕的门童和几名看似私人保镖的健壮男子，更远处，似乎还停着几辆不起眼但车型统一的轿车，很可能就是FbI的车辆。
她深吸一口气，最后整理了一下自己西装的下摆，语气严肃地对两位手下做最后的叮嘱：
“都给我记住，我们代表的是NYpd。保持绝对的专业，保持高度的警惕。LINK现在是真正的大人物，但也是这场风暴的最中心。
我们的目标很简单：找到那辆出租车，找到那个人。既要完成局长交代的任务，也要保护好我们自己，千万别被卷进那些我们根本看不懂的、高层次的漩涡里去。明白吗？”
埃斯波西托沉稳地点了点头，瑞安也收起了嬉皮笑脸，郑重地应了一声。
埃斯波西托将雪佛兰caprice缓缓驶向公寓楼那气派的入口车道，减速，准备停靠在指定区域。
凯特看着窗外越来越近的、象征着财富与权力的建筑，最后低声说了一句，语气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和迎接挑战的决心：
“好了，先生们。表演时间到了。看看这次，我们的‘流行乐之王’又给我们准备了什么样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