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轻瓷并不知道卫羽来了洵州。
她只在铺子里待了片刻，便回了家中。
卫羽跟着掌柜来到纪氏玉铺，只见到几个伙计，并没见到他的东家。
他佯装买玉饰的客人，在铺子里左看看，右看看，询问不停。
“掌柜的，你这铺子里的玉饰雕刻的纹样，不像是洵州本地的，工匠莫不是外地来的？”
掌柜的笑呵呵地回道：“我们铺子里玉石和工匠都是本地的，只是纹样是我们东家画的。”
卫羽“哦”了一声：“你们东家是外地人来的？”
掌柜没有正面回答：“我们东家画的纹样，在洵州城可是独一无二的。”
卫羽抬头四处打量了一下，状似无意地问道。
“我看这铺子甚小，铺面也颇新，想来开的时间不久，不是洵州老字号？”
掌柜：“这位公子你别看我们铺子小，铺面新，我们铺子里的玉饰可都是孤品，别家仿不来的。”
他压低了声音：“不瞒你说，就连谢将军府嫁女，都看中了我们铺子里的玉饰。”
卫羽伸手拿起了桌上一块玉佩，装模作样地品鉴着。
“我来洵州探亲，想要采购一批玉饰回去送人，不知能否见见你东家，与她面谈？”
掌柜的心下“咯噔”一下，抬头打量卫羽。
这人看似想买玉饰，实则句句都在打探他的东家，行迹颇为可疑。
洵州是边城，鱼龙混杂，这人虽然长得人模人样的，但人不可貌相。
宋轻瓷长得貌美又带着个幼弟，很容易被人盯上。
他敷衍道：“我东家事务繁忙，公子若是真有心大批量采购，不如把需求告知于我，晚些时候我与东家商量。”
卫羽见掌柜眼里已有防备，心知他起了疑心，淡笑一声：“好。”
他把采购需求告知了掌柜的，然后快步出了铺子，闪身躲了起来。
这掌柜倒也警觉，接了大单却没有马上去找他东家，而是在继续在铺子里忙碌。
卫羽也不急，在街上找了个茶摊，一边品茶，一边守着掌柜的。
与此同时，檀云匆匆跑进了小院。
宋轻瓷正教宋煜画画，看檀云神色惊慌地进来，不由奇怪。
檀云抓起桌上的凉茶猛灌了两口，这才神色凝重地说道。
“小姐，我刚在街上好似看到了庄妃娘娘。”
宋轻瓷拿着画笔的手一顿。
“庄妃？她不是应该在京城吗？”
她知道之前萧宜以和亲为条件，求先帝免了庄妃殉葬，先帝逝去后，她应该一直待在后宫才对。
檀云摇头：“我也不清楚，可她长得和庄妃娘娘真的太像了。”
宋轻瓷沉吟道：“也许，她来投奔宜宁公主了。”
先帝已死，萧宜又和亲了，她待在宫里也没什么意思。
之前萧宜和亲时，求过先帝和萧允，他们答应了她的要求。
檀云有些不解。
“即便她来洵州，也应该住驿站或府邸才对，怎么会住客栈？”
宋轻瓷问道：“你看到她住在客栈里？”
檀云点头：“是的，我看到她被人带着进了同福客栈。”
宋轻瓷猜测：“她现在已是太妃，不能大张旗鼓离宫，她应该是秘密来的洵州。”
“待时间晚些，我们去客栈见她。”
庄太妃很生气。
她本以为自己会住在将军府，等着萧宜拓跋清来隆重接她，却没想到谢将军和卫羽竟直接把她扔进了客栈。
关键是卫羽自己住进了将军府中。
她知道卫羽只是萧允的侍卫，没有萧允授意，他们绝对不敢这么对自己。
萧允这也未免太不尊重她了。
虽然皇家对外传言她已死，虽然她现在没什么权势，但她好歹也算是他的长辈。
她一个先帝宠妃，现在的太妃，竟然被如此对待，实在让她咽不下这口气。
宫女有些忐忑的声音在房内响起。
“太妃，该用晚膳了。”
庄太妃看了眼桌上寡淡的饭菜，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这也太糊弄她了。
她忍不住吼了一句：“滚出去。”
宫女脸色苍白，赶紧转身出去。
熟悉的声音在旁内响起，语气中带着几分叹息。
“太妃，何必呢？这个宫女愿意跟您远离京城，来到偏远的北渭，可见对您一片忠心。”
庄太妃一怔，回过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门边的女子。
她一身绛紫色衣裙，眉眼如画，正款款进门。
“宋轻瓷，你，你怎会在此？”
宋轻瓷掩上门，在桌旁坐定，抬眸看久未见面的庄太妃。
她皮肤黯淡，面容疲惫，眼角隐隐可见细纹，黑发中夹着几丝白发，再不复半年前的光鲜亮丽。
看来这半年，她过得并不好。
“我会选择来洵州，与太妃的选择一样，想沾宜宁公主和拓跋三皇子的光。”
庄太妃脸上一喜，在宋轻瓷身旁坐下。
“你见到宜儿和清儿了？”
宋轻瓷摇头：“他们一直待在北渭王庭，我从未在洵州遇见过他们。”
不过之前洵州治安不错，她想立足求温饱也没想象中难。
“太妃此时来洵州，时机不太对。”
北渭皇室几个皇子内斗正凶，拓跋清虽未参与，但也难免受波及，连带着洵州局势都受到了影响。
庄太妃及时想去北渭投奔女儿，很可能成为送上门的靶子。
庄太妃叹了口气：“你以为我想这时候投奔宜儿吗？是皇上逼我来的，我在皇宫实在待不下去了。”
宋轻瓷一走，她曾经与她合作，把宋煜送出皇宫之事，被萧允知道了。
萧允本就不喜欢她，知道此事后，更是把宋轻瓷逃跑之事迁怒于她，先帝又恰在那时病逝，宫中根本无人护她。
若非萧宜还在，她只怕早就被弄死了。
宋轻瓷一愣，心下隐隐有个想法。
庄太妃，莫不是被萧允送来送死的？
他当初虽答应了萧宜，会在先帝死后送庄太妃来北渭与她团圆，但他只用保证庄太妃不死在大周就行。
庄太妃是大周皇室，她若死在北渭，那会是一个非常好的开战借口。
北渭正内乱，此时对他们下手，事半功倍。
既然庄太妃如此重要，那么……
“是谁将你送来北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