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静谧得几乎能听见钟表分针划过的声音。
清浔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水温度已略低。
她没有喝，只是静静地等，指尖轻点着杯沿，一下一下，像是在压制心头涌动的情绪。
门外终于传来一阵脚步声。
很轻。
下一秒，门被推开，一位工作人员低头躬身。
“尊贵的红袖客户，您拍下的人已送达。”
他说完，侧身让出空间。
清浔抬眸，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慢吞吞地跟着工作人员走了进来。
那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女孩，穿着白色薄裙，长发披肩，眉眼还没褪去稚气。
她低着头，双手紧紧绞着裙摆，脚步局促，像一只不小心走错笼子的兔子，小心翼翼地站在那里，不敢抬头看人。
工作人员拎着少女的手臂，像拎货物一样，把她往前一推，“快点，别磨蹭，红袖客户可不是你能耽误的。”
小女孩一个踉跄，几乎跌倒在地，膝盖磕在地毯边缘，轻轻吸了口气，似乎在忍痛，却不敢出声。
工作人员拍了拍手上的无尘手套，转头看向清浔，立刻换了副嘴脸，堆起满脸谄媚的笑。
“清小姐您好，后续的交接流程我们已代为处理。”
“她叫A06，是临时编号。”
工作人员补充道。
“健康、干净、未登记记录，保密协议已签，若您不满意，可以.....”
“你刚才推她了？”
清浔打断了他，语气不带起伏。
工作人员一愣，笑容僵在脸上，“啊？没……没推，就是稍微引导了一下，她太慢了不是，，，”
“我刚才亲眼看到你推她了。”清浔站起身，眼神冷了几分。
像暴风雪来临前的死寂。
工作人员面色变了变，想笑着糊弄过去，“清小姐，您不会是为了个下货，，，”
“滚出去。”
清浔突然开口，声音比之前任何一句都冷，语调清晰，像刀。
空气一下子凝固。
工作人员怔住，没反应过来，脸上的笑还没收住，“啊？”
清浔往前一步，眼神冷得像刀锋切面，唇角勾起一点弧度：“我说，让你滚。听不见？”
那一瞬，工作人员背脊一凉，
“对、对不起，我这就走……”
他连连鞠躬，灰溜溜地后退出去，还不小心撞上了门框，像逃命似的关上门。
门“咔哒”一声关上的时候，小女孩还怔怔地站在原地，眼里满是错愕。
清浔目光落在那个女孩身上。
女孩听见声音身体一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像受惊的小兽，眼睛里满是恐惧和不安。
清浔的眉心微微一皱，语调柔和几分，“别怕，我不是来伤害你的。”
她站起身，走到女孩面前，蹲下身来，尽量缓慢地动作伸出手。
“我叫清浔。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犹豫了一下，声音细如蚊蚋：“……小鱼。”
清浔轻轻点头，“小鱼，你已经没事了。从现在起，没有人可以再伤害你了。”
女孩怔怔地看着她，眼睛慢慢泛起泪意，颤抖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扑进她怀里，像找到了依靠。
清浔伸手抱住她，抬起头时，眼里已是一片森冷。
她不是只来救江时序的。
这些被迫拍卖的人，一个都不该被忘。
清浔看了眼时间，又望着身边这个怯怯小小的人儿，语气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一会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
她说着，轻轻拉过小鱼的手，把那只藏在袖口里的小手握在掌心里。
“但你也很重要，小鱼。所以我会让人先送你回我在天府的家，我晚一点过去陪你，好不好？”
小鱼抬起头，眼神惶惶，嘴唇动了动，却没说话。
她明显不想和清浔分开，身体微微往后缩了一点，像只刚学会信任又害怕再次被丢下的小动物。
清浔弯下腰，摸了摸她的头。
“你已经很勇敢了，接下来也要继续勇敢。那里是我的家，也是你自己的。先回去等我，好不好？”
小鱼咬着唇点点头，眼眶红红的。
小脸还是藏不住的担忧与不安。清浔抬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眼神坚定又温暖。
“别怕，你现在已经自由了，没有人能再伤害你。你只需要安心休息，其他的，交给我。”
不一会儿，门口有人敲门，是一位态度恭敬的接送人员。
清浔叮嘱了几句，确保对方会将小鱼安全护送回天府的安保住所，又给了小鱼一个轻柔的拥抱。
小鱼一步一回头，小脚踢在柔软的地毯上没声响，但眼神却满是难舍。
她紧紧地攥着衣角，看起来像一只刚从笼子里放出来的小兽，怕极了再次被丢下。
清浔站在那里，冲她坚定地笑着：“等我。”
小鱼这才咬着唇，缓缓地被工作人员带走。
门关上了。
清浔站在房间中央，房门紧闭，空气静得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下一个进来的人，就是江时序了。
她想象不出他会是什么样子，想象不出他看到自己时会是什么表情。
墙上的钟表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敲在她心上。她的指尖捏得发紧，掌心微微出汗。
就在她思绪翻涌之际，门外传来脚步声。
她蓦地抬起头，脊背一下子绷直。
“咔哒。”
门再次被推开。
清浔转过身，看到两个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正一左一右地押着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那人穿着一身定制的红衣，料子极好，剪裁贴身，勾勒出清瘦挺拔的身形。
他比从前更瘦了，锁骨突出，面颊稍显削削，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被悄无声息地抽走了生气。
但那张脸依然让人移不开眼。
是江时序
他天生艳骨，眉目如画，唇红齿白，桃花眼微垂，像是被雪压弯的枝头，带着不言而喻的风情与克制。
那双原本最勾人的桃花眼，此刻被一条黑色绸带遮住，丝绒质地衬得他肌肤愈发苍白。
红衣如火，黑带如夜，衬出一种危险又脆弱的美感。
那不是普通的眼罩，而是被人刻意打了一个漂亮的结，缠绕得极紧。
像是某种恶趣味的装饰，像是拍卖前的“礼盒包装”，只等买家亲手拆开，享受猎物挣扎的惊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