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
门外突然响起清脆整齐的击掌声。
一道含着笑意的男声随之飘进来:“世人皆传镇北侯的千金钦敏郡主蛮横骄纵,今日一见,竟是以讹传讹。”
钦敏郡主心头一震。
猛地转头望过去!
“谁在那里!”
方才她特意查探过四周,确认无人窥探才敢畅所欲言,没料到还是被人听了去!
更让她心惊的是,对方靠近竟没半点动静,她竟全然未曾察觉!
说话间。
钦敏郡主已经抽出身侧的银丝鞭,起身挡在苏欢姐弟三人身前,警惕地盯着紧闭的房门。
那人就在门外!
“偷听旁人私语算什么本事?有种现身!咱们比划比划!”
门外的人像是听到了什么趣事,低低笑了起来。
钦敏郡主火气更盛:“你笑什么!”
好半晌。
笑声才渐渐停歇。
“苏二姑娘,你再不开口,郡主怕是要对我动真格了。”
嗯?
钦敏郡主愣了愣,下意识回头看向苏欢。
“你、你认识他?”
苏欢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轻叹了声:“数年不见,你架子倒是越发大了,难不成要让堂堂郡主亲自请你进来?”
钦敏郡主眼睛瞪得溜圆:“你们真的相识!?”
下一秒。
“吱呀”一声。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钦敏郡主下意识回头。
一个身着月白色锦袍的男人,静静坐在乌木轮椅上,唇角噙着浅笑望过来。
他不算倾世俊朗,却眉眼疏阔明朗。
周身透着一股通透磊落的气度。
让人见了便觉舒心。
钦敏郡主愣了瞬,才瞥见他腿上覆着一层素色绒毯。
他身后站着个穿短打、身形清瘦的男子,瞧着像是随身侍从。
“你……”
钦敏郡主刚要开口,想起这人是苏欢的朋友,连忙转头压低声音问:“这是谁啊?你朋友到访,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也太突然了!
苏欢笑了笑:“说起来你也该认识,他叫谢聿,来自灵溪。对了,准确说,他这次是从云城回帝京的。”
云城?
那不就是苏欢之前传信求助的朋友!?
钦敏郡主瞬间明白自己闹了场大乌龙,脸上顿时烧得慌,赶紧把银丝鞭收了回去。
“那、那个,实在对不住!我、我不知是您大驾光临!快请进!”
说着,她麻利地侧身让开位置,脸上难得露出窘迫神色。
换做旁人。
钦敏郡主自然不会放在眼里。
但眼前这位不同——他可是救了她父亲镇的恩人!
夜歌推着轮椅走进来,又转身出去守在门外。
谢聿依旧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见钦敏郡主这反应,忍不住笑了笑:“郡主不必介怀,不过是场误会。何况郡主方才是为苏二姑娘安危抽鞭,一片赤诚,何错之有?倒是在下冒昧到访,打扰了各位,还请海涵。”
钦敏郡主还是觉得过意不去:“不不!您对我爹和我有再造之恩!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谢聿有些无奈,转头看向苏欢求助。
他素来最不擅长应付这般热情的……
“而且您本就行动不便,此番奔波比旁人更辛苦,这般倾力相助,我真不知该如何报答才好!”
钦敏郡主语气真挚,脸上满是热忱与歉疚。
谢聿:“……”
够了。
真的不用再谢了……
苏欢忍着笑意开口:“好了郡主,不必放在心上。谢聿既然肯出手,便是真心相助。如今镇北侯平安归来,你也能安心了。若真想道谢,今日这桌雨前龙井,你请便是。”
一顿茶能值几个钱?
钦敏郡主知道苏欢是在给她台阶下,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感动:“没问题!”
她又看向谢聿,拍着胸脯保证:“您如今到了帝京,但凡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那语气。
颇有几分要罩着他的意思。
谢聿失笑,也不推辞:“那在下就先谢过郡主了。”
此刻他才明白,苏欢为何会与这位钦敏郡主交好,甚至愿意出手相助。
传闻中她蛮横骄纵,今日一见,倒是坦率直白,难得的真性情。
谢聿神色微微一正:“镇北侯镇守雁门郡,战功赫赫,他身陷险境,我等自然该鼎力相救。”
钦敏郡主听着,眼圈瞬间红了。
她其实不是没有怨过。
分离这些年,她总在想,父亲这般到底图什么?
他征战沙场,浴血奋战,却依旧被朝廷忌惮,害得他们父女常年分离,好几年都见不上一面。
她留在帝京,人人都以为她整日逍遥快活,可这般日子,她半分也不想要!
如今听了谢聿的话,她似乎终于懂了。
他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是为了陛下,而是为了这万里河山,为了天下百姓!
纵然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谢聿没料到自己一句话会让钦敏郡主反应这么大,不由得愣了愣。
这位钦敏郡主,怎么和传闻中完全不一样?
他再次看向苏欢,眼神带着询问——她这么容易哭?
苏欢淡定解释:“她刚见过镇北侯。”
哦。
原来是这样。
谢聿想了想,还是开口安慰:“郡主放心,镇北侯此次回帝京,应该会停留许久,你们父女可以好好团……”
钦敏郡主红着眼睛看向他:“您虽身有不便,心中却装着大义!欢欢以前跟我说过,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您当真是配得上这句话!”
谢聿:“……”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有点白担心了……
忽然。
一道红影猛地闪过他眼前。
谢聿下意识抬手,刚要动作。
转念想起此刻的场合,又硬生生停住。
呼吸之间。
钦敏郡主已经走到他跟前,距离不过半臂。
她睁着一双圆溜溜的杏眼,满是热切与欢喜,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清澈又动人。
谢聿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微微偏过头。
钦敏郡主急切追问:“您方才说,我爹这次回帝京会待很久?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