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刈点头。
“你办事向来牢靠。”
褚伯被囚多年,明眼人都看得出有人暗中盯着,若是凭空消失,必定打草惊蛇。
如今趁乱处置,就算对方想追查,也断了线索。
谁能料到,廷尉寺大牢里失踪的死囚,竟藏在丞相府深处。
冷傲望向后院方向,忍不住发问:“主子,那老汉到底是什么来头?苏二小姐为何要冒死救他?”
魏刈摇了摇头。
“他嘴还挺硬。不过……”
人既困在此地,日子久了,总会忍不住吐露身份来历。
“让霍钧他们仔细看管。他在府里的消息,半点不能外泄。”
冷傲神色一凛:“是。”
……
时光流转,暖意渐浓,帝京各处愈发喧嚣。
可颜覃却莫名一病不起,连着数日告假未上朝。
裴砚秋听闻消息,第一时间坐不住,当晚便悄悄摸上门来。
颜覃本不想见,可想到秦铮的事还得靠他出力,终究还是让人把他请了进来。
刚一照面,裴砚秋便惊得后退半步。
“你、你怎么垮成这样?”
也难怪他反应剧烈,颜覃如今瘦得脱了形,脸色蜡黄如纸,眼下青黑一片,瞧着萎靡不振。
若非仔细辨认,谁能想到这是昔日风光无限的吏部尚书?
颜覃刚要开口,胸口忽然一阵发闷,猛地偏头剧烈喘息起来。
那模样像是喘不上气,几乎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裴砚秋皱紧眉头,不动声色往后挪了挪,眼底飞快掠过一丝厌弃。
“喘得这么厉害,是染了时疫?没请大夫来看?”
颜覃缓了好半晌,才压下喘息,气息渐渐平稳。
那张脸却涨得通红,配上毫无血色的嘴唇,瞧着愈发骇人。
“请了好几个大夫,都查不出病因,开的药吃了几日,半点用都没有。”
颜覃摇了摇头,
“也有人说许是换季作祟,等过些日子或许会自行好转。”
裴砚秋半信半疑:“查不出病因?你找的都是些什么庸医?实在不行,我替你寻个孙御医来?”
颜覃被贬后官阶一落千丈,本就没资格请御医。
听裴砚秋这么说,他迟疑片刻,却摇了摇头:“便是孙御医来了,恐怕也难见效……”
裴砚秋心里咯噔一下。
连御医都治不好,难不成是绝症?
可颜覃自己都不上心,他一个合作对象,犯不着热脸贴冷屁股。
尤其上次颜覃闯勇毅侯府跟他吵得面红耳赤,他至今还记着仇,更懒得费心。
颜覃深知裴砚秋无事不登三宝殿,这般不请自来,定是有要事,便主动开口:
“倒是你,今日怎么突然跑我这儿来?没被人撞见吧?最近三司查得正紧。”
裴砚秋嗤笑一声。
“现在知道怕引人注目了?当初你闯我府里撒野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后果?哼,廷尉寺的人若是查到你我头上,全是你办事毛躁惹的祸!”
“别提那些了,我当时也是急糊涂了。”
提起那日的事,颜覃自知理亏,可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无用。
“你的人呢?不是去拦秦铮了?现在怎么样了?”颜覃连忙追问。
裴砚秋绕着他打量一圈,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啧,你对你这表侄倒是上心,自己病得快垮了,反倒先惦记着他的安危?”
颜覃脸色一沉,耐心告罄:“我没闲工夫跟你磨嘴皮子,若是来奚落我的,现在就滚!”
裴砚秋被他毫不客气地怼了一句,顿时火冒三丈。
“你跟我摆什么谱?别忘了你早已不是吏部尚书!没资格对我呼来喝去——”
“就算我蹲过大牢,也轮不到你教训。”颜覃岂会怕他,“更何况,我若是真出了岔子,你怕是比我更慌吧?”
两人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手里都攥着对方的把柄,谁也别想独善其身。
裴砚秋气得脸色发青,却只能硬生生忍下。
“懒得跟你计较。如今帝京风声鹤唳,我来只是想问问你,为何接连几日不上朝?你当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秦铮是你表侄,你任何举动都会引来怀疑!”
颜覃也满肚子火气:“我能为何?自然是真病了!就算他们来查,我也这么说!再者,你以为我愿意在家躺着?这几日闭门不出,外面的动静我一概不知,我比你还急!”
他不上朝,朝堂上发生的事便全然蒙在鼓里。
想当初他身居高位时,趋炎附势之辈挤破头来送消息。
可如今虎落平阳,那些人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哪还会来攀附?
颜覃心中悔恨不已。
裴砚秋听他这么说,一时竟找不到反驳的话,只得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总这么病着也不是办法,回头再找几个大夫瞧瞧!另外,我派出去的人至今没回信,不知到底出了什么变故。”
颜覃心里咯噔一下,莫名不安。
“都这么久了,就算事没办成,也该传个信回来,怎么会石沉大海?该不会是你派去的人不中用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裴砚秋也被惹毛了,“当初是你求着我帮忙,我尽心尽力,你反倒质疑我?这事儿干系重大,我选的都是心腹亲信!你竟敢说他们无用?”
颜覃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本就难看的脸色愈发阴沉。
若有别的法子,他也不必这般忍气吞声!
片刻后,他咬牙道:“实在不行,就再加派人手!无论如何,必须把秦铮拦在帝京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