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家的核心战力，在这一场突如其来又惨烈无比的复仇之战中，几乎被屠戮殆尽。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谁知道这传承万载的家族，是否还有什么苟延残喘的余孽，或是更阴毒的后手。
就在此时，苏楚敏锐地察觉到，在广场边缘一处被大战余波震塌的偏殿废墟之后，一丝极其微弱，却又带着某种空间特性的阵法波动，悄然亮起。
那波动极为隐晦，若非他神识强大，又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精神高度集中，几乎难以察觉。
“嗯？”
几乎在同一时间，身旁的凤九皇凤眸微眯，一道冰冷凌厉的杀机，瞬间锁定了那阵法波动的源头。
显然，她也发现了。
“还有漏网之鱼，想从本帝眼皮子底下溜走？”
凤九皇红唇轻启，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杀伐，玉指轻抬，一缕细小的赤金色妖凰真火已在她指尖跳跃，便要弹出。
那火焰虽小，苏楚却毫不怀疑，它足以将那片区域连同所有生灵化为灰烬。
“九皇，手下留情！”
苏楚心头一动，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同时伸手轻轻按住了凤九皇那即将挥出的玉手。
凤九皇微微一怔，美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似是没想到苏楚会阻止她。
她指尖的火焰并未熄灭，只是目光带着询问看向苏楚。
苏楚的目光，穿透滚滚烟尘，落在那片废墟之后。
他看到了，在那道微弱的生门光芒之后，姑苏覃正颤抖着，拼命催动着阵法，试图将身后数十名面无人色、大多是老弱妇孺的姑苏族人送走。
那些人眼中，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以及一丝微弱的求生渴望。
苏楚深吸一口气，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复杂：“姑苏覃，在我最落魄无助，被整个家族视为废弃之子，甚至险些被暗害之时，她曾予我一碗热饭，一席安寝之地。”
“这份恩情，我须还。”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这片尸横遍野的广场，眼中那凛冽的杀意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大战之后的疲惫与空洞。
“姑苏家的主犯，那些曾经欺我、辱我、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人，如今已尽数伏诛，血债已偿。”
“我们……也该到此为止了。”
他轻叹一声：“莫要再多造杀孽，牵连无辜了。”
这番话，让苏楚自己都有些恍惚，他本以为自己会沉浸在复仇的快感中无法自拔，但当一切尘埃落定，当那些熟悉又憎恶的面孔一一化为焦炭与飞灰，他心中涌起的，却并非全然的畅快，反而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茫然与……释然。
或许，这就是姑苏家族被逐出时，内心深处那份“后悔流”的真正含义吧。
凤九皇静静地听着，指尖的火焰缓缓熄灭，她深深地看了苏楚一眼，那眼神中似乎有欣赏，有理解，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情。
“好，听你的。”她声音柔和了几分，“本帝的男人，心善一些，也不是坏事。”
那边的姑苏覃，显然也听到了苏楚的话。
她娇躯猛地一颤，难以置信地回过头，望向苏楚，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
那眼神中，有震惊，有感激，有愧疚，复杂到了极点。
“楚儿……”她嘴唇蠕动，声音嘶哑。
不，或许现在该称他一声……楚弟。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枚闪烁着幽幽青光的古朴玉简，用尽力气，将其抛向苏楚。
“楚弟！接着！”
苏楚下意识地伸手接住，玉简入手冰凉，却蕴含着一股奇异的能量波动。
“这是我姑苏家代代相传，记载着‘葬神渊’部分秘图的古玉！姑苏讳那老狗所言不虚，天墟的线索，或许真的与那里有关！”
姑苏覃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今日之恩，姑苏覃没齿难忘！此物，或许能助你一臂之力！楚弟……你们，多加小心！天墟……绝不简单！”
话音未落，她已决然转身，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化为炼狱的故土，带着那数十名劫后余生的族人，身影迅速没入那道即将消散的生门光芒之中，彻底消失在滚滚浓烟与层层叠叠的废墟之后。
生门关闭，最后一丝阵法波动也彻底平息。
喧嚣的战场，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只余下冲天的血腥与焦糊气味，以及苏楚和凤九皇并肩而立，在这片修罗场中显得格外突兀的身影。
“呼……”凤九皇轻轻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先前那股睥睨天下的女帝气场也柔和了许多。
然而，就在此时！
“噗！”
凤九皇娇躯突然微微一晃，绝美的容颜上猛地闪过一丝极不正常的嫣红，仿佛三月桃花，艳丽却带着致命的危机。
她身上那股原本如渊似海，掌控自如的磅礴妖力，竟在这一刻，如同脱缰的野马般，开始出现剧烈的紊乱与暴动！
“嗯！”凤九皇闷哼一声，额角渗出细密的香汗，她贝齿紧咬红唇，强行运转功法，试图压制体内那股突如其来的反噬之力。
那是先前为了强行破开九龙锁天大阵，又为了给苏楚灌顶龙脉之力，她不惜动用了一部分妖皇禁术的后遗症！
此等禁术，威力绝伦，但反噬也同样恐怖！
“九皇！你怎么了？！”
苏楚脸色骤变，一步上前，伸手便想扶住她摇摇欲坠的娇躯，同时毫不犹豫地催动体内的红莲剑意，那股至阴至邪却又带着无上锋芒的剑气，小心翼翼地探出，试图以自身剑气，助她梳理平息那在她体内疯狂肆虐的妖力。
“别碰我！”
谁知，凤九皇却猛地一甩手，推开了苏楚！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意，以及一种……苏楚从未听过的，莫名的尖锐与冰冷！
苏楚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有些错愕地看着她。
只见凤九皇那双平日里或霸气、或娇媚、或柔情的美丽凤眸，此刻却死死地盯着苏楚，其中翻涌着苏楚看不太懂的复杂情绪，有愤怒，有失望，还有一丝……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