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我心跳得像打鼓,后脖子还火辣辣地疼,那鬼草婆的眼神太吓人了,阴恻恻的,看一眼就让人觉得浑身发冷。
孟蝶姐拉着我,头也不回地扎进了林子里,树枝刮在脸上生疼,我们也顾不上。
玄耳跑在最前面,它不是瞎跑,专挑草密、藤蔓多的地方钻,像是在故意掩盖我们的踪迹,
但,突然林子里光线暗了下来,树越来越密,好多老树盘根错节,空气里那股潮湿的霉味越来越重。
“孟蝶姐……我、我真的跑不动了……”因为突然脚踝疼得钻心,喘得跟拉风箱一样,随即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能停!那老鬼婆邪门得很,那些虫子肯定还会追上来!”孟蝶姐自己也累得够呛,头发都被汗粘在脸上,但她眼神很硬,死死攥着我的手腕。
又深一脚浅一脚地不知道跑了多远,前面出现了一片乱石坡,石头缝里长满了厚厚的青苔,滑溜溜的。
玄耳三跳两跳就上了石坡,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停了下来,回头冲我们低低叫了一声。
“它让咱们去那儿!”孟蝶姐拉着我,手脚并用地爬上去。这石头后面有个凹陷,刚好能藏下我们俩,还能看到我们来时的方向。
我们刚缩进去,就听到下面林子里传来一阵更大的“窸窸窣窣”声,
这时候下意识,偷偷探出半个脑袋,往下瞧,只见刚才我们跑过的地方,那片草丛像被犁过一样分开,黑压压的虫群涌了过去,数量比刚才还多!它们并没停留,直接朝着我们逃跑的方向追去了。
这一幕,我吓得赶紧缩回头,和孟蝶姐挤在一起,大气不敢出。
幸好玄耳带我们绕了路,又上了这石坡,不然肯定被堵个正着。
“暂时……暂时安全了?”我声音里显得还在抖。
孟蝶姐没说话,侧着耳朵仔细听,直到那虫群的声音彻底消失在林子深处,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后背靠在了石头上,脸色苍白。
“这鬼地方,真是一刻都不能放松。”她抹了把脸上的汗,看了看四周,“这是到哪儿了?”
我这才有空打量周围。
这乱石坡似乎看着像是山体滑坡留下的,再往后,石壁底下好像有个黑乎乎的洞口,被一堆塌下来的石头和枯藤半掩着,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玄耳正用爪子在那堆石头和藤蔓前嗅来嗅去,显得有点着急,
“它是不是又想带我们钻洞啊?”我现在看到黑窟窿就心里发毛。
孟蝶姐挣扎着站起来,走到洞口前,用短刀拨开一些藤蔓,往里看了看:“里面好像挺深,有风出来,应该是通的。”说完自然皱了皱眉,弯腰从洞口边上捡起个东西,“咦?这啥?”
我凑过去看,她手里捏着个小布条,深蓝色的,像是从衣服上刮下来的,边角还挂着几根粗硬的、灰白色的毛。
“这毛……不像是山里野兽的,”孟蝶姐把布条凑到鼻子前闻了闻,脸色一变,“有股……很淡的腥气,还有点火燎过的糊味。”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之前竹楼里那些人说的死囚留下的吧?他们也从这儿跑了?”
“说不准呢。”孟蝶姐把布条揣进怀里,又看了看那黑洞口,“但这可能是条路,总比在林子里被虫追强。”
玄耳已经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半个身子都没入黑暗。
“赶紧进去避难!”孟蝶姐一咬牙,跟着钻了进去。而我只能回头望了望阴森森的林子,生怕那鬼草婆从哪个树后冒出来,赶紧也弯腰钻进了洞。
这洞一开始很窄,得弯着腰走,但越往里越宽敞,脚下是松软的泥土,空气里那股霉味里混着更浓的土腥气和……一种很难形容的、像是铁锈又混着什么东西腐烂的味道。
洞壁不再是天然的岩石,出现了粗糙的开凿痕迹,有些地方还用木头做了支撑,但很多都已经腐朽的不成人样了,粗看上去摇摇欲坠的感觉
“这好像……不是天然山洞,是人挖的?”我摸着潮湿的洞壁,心里直打鼓,“难道是曾经的矿洞???”
孟蝶姐用短刀敲了敲一根支撑的木桩,发出空洞的响声:“年头不短了。小心点,别碰那些烂木头。万一砸下来,我们就……”
玄耳依旧在前面带路,它的金眼在黑暗中移动,我们借着那点微光,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这矿洞岔路很多,像个迷宫,但玄耳每次都能毫不犹豫地选一条路。
走着走着,我发现洞壁上开始出现一些奇怪的痕迹,不是凿子凿的,倒像是……用指甲或者其他什么尖锐的东西划出来的,一道道的,杂乱无章,有些还很深呢。
“孟蝶姐,你看这……是什么……”我自然指着那些划痕,声音还是有点发颤。
孟蝶听到我的话,连忙凑近看了看,还用手指摸了摸划痕的边缘,脸色更加凝重:“这痕迹……不像是动物弄的。好像是人为的”但没有确凿证据之后,她没再说下去,但我们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又拐过一个弯,前面突然开阔起来,像是个比较大的洞窟,玄耳却猛地停住了,背上的毛又一次炸开,冲着洞窟深处发出了低沉的警告声。
我和孟蝶立刻停下脚步,紧张地望过去
洞窟中间好像堆着什么东西,黑乎乎的一团,
我们借着玄耳眼睛的反光,勉强能看出是些破烂的筐、锈蚀的工具,还有……几件散落的、颜色暗淡的破布。
而在那堆破烂旁边的地上,似乎有一个用白色石头,或者是什么粉末,画出来的一个圆圈,圆圈里面,好像也点着几个点!
跟我们逃出来的那个水洞石壁上刻的图案,非常像!
“又是这个鬼画符!”我头皮发麻,这玩意儿怎么阴魂不散?
孟蝶姐示意我别出声,握紧短刀,慢慢往前挪了两步,想看得更清楚些,
就在这时,一阵阴冷的风不知从哪个缝隙吹进来,卷起地上的灰尘,也吹动了那堆破布。破布掀开一角,下面好像露出了半截干枯的、颜色发黑的东西,形状有点像是……人的脚踝!
我吓得差点叫出来,赶紧捂住嘴。
几乎同时,我们身后来的方向,远远地,突然传来了一声极其轻微、但又清晰无比的——
“咔哒。”
像是小石头被踢动的声音。
我和孟蝶姐猛地回头,只见来时的通道一片漆黑,寂静无声。
但我们都清楚,那绝不是幻觉。
有人,或者有什么东西,跟进来了!
听到这声音,我下意识浑身一僵,在死寂的矿洞里,听起来跟打雷没两样。
而孟蝶反应极快,一把将我拉到她身边,后背紧贴着冰冷的洞壁,短刀横在身前,眼睛死死盯着我们来时的黑暗通道。
玄耳也转过身,不再理会洞窟中央那堆诡异的破烂和图案,金眼灼灼地锁定了后方,喉咙里的呜噜声压得低低的,带着十足的警告意味。
我们连呼吸都屏住了,洞里只剩下我的心跳声,咚咚咚,撞得胸口生疼,
这时候时间好像停滞了,
通道里再没传来任何声音,黑暗浓得化不开,仿佛能吞噬一切,可越是这种死寂,越让人毛骨悚然。
因为善于思考的我总觉得,那黑暗里有什么东西,正悄无声息地靠近,也许就在几步之外,正用冰冷的目光打量着我们。
孟蝶轻轻碰了碰我,用眼神示意旁边一堆散落的、半人高的矿石后面
瞬间,我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忍着脚踝的刺痛,跟着她一点点、极其缓慢地挪到那堆矿石后蹲下。矿石硌着腿,但总算多了点遮掩。
玄耳也悄无声息地跟了过来,伏在我脚边,
我们刚藏好,就听到通道里传来了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不是那种大剌剌的行走,而是带着一种小心翼翼,落脚很轻,但在这寂静中,依旧能被敏锐地捕捉到。
一步,两步……声音在靠近。
我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掐进手心,冷汗顺着鬓角流下来,而孟蝶握刀的手稳得像石头,但她的侧脸线条绷得死死的。
那脚步声在我们刚才停留的洞口附近停顿了一下,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心中想着他能看到我们藏在这里吗?
接着,听到了一声极低的、像是吸鼻子的声音,好像在嗅探空气中的味道。
随即脚步声又响起了,这次,却是朝着洞窟中央那堆破烂和奇怪图案的方向去了!
我偷偷从矿石缝隙里望出去,借着玄耳眼睛映出的微光,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不高,有些佝偻,走到了那个白色圆圈旁边,蹲了下去。好像在地上摸索着什么,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他在干嘛?检查那个图案?还是找东西?
孟蝶姐轻轻拉了我一下,用口型无声地说:“走。”
现在确实是个机会,他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了。我们得趁这个机会,继续往矿洞深处逃。
我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准备跟着孟蝶姐往洞穴更深的黑暗里摸。
玄耳也站了起来,尾巴紧张地低垂着。
可就在我抬脚的瞬间,脚下不小心踢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子。
这个小石子“咕噜噜”滚了出去,声音在空洞的矿洞里显得格外刺耳!
糟了!
我魂飞魄散,僵在原地。
洞窟中央那个黑影猛地转过头来!虽然光线昏暗,看不清面目,但能清晰地感觉到,两道冰冷的目光瞬间锁定了我们藏身的矿石堆!
他果然站起来了!
这时没有任何犹豫,孟蝶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低喝一声:“赶紧跑!”
我们俩再也顾不得隐蔽,朝着矿洞深处发足狂奔!玄耳像道黑色闪电,“嗖”地窜到了我们前面。
身后立刻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那个黑影追了上来!速度很快,脚步声沉重而有力,完全不像个老人!
“别回头!快!”孟蝶一边跑一边喊,急不可耐的声音在洞穴里回荡。
这矿洞深处岔路更多,像个巨大的迷宫,只见玄耳在最前面带路,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在复杂的通道里左拐右绕。我拼尽了全力跟着,肺里火辣辣的,脚踝疼得像要断掉,恐惧逼出了我所有的力气。
身后的脚步声和一种像是野兽般的低沉喘息声紧追不舍,而且听起来越来越近!好像对这里很熟悉!
“往这边走!”孟蝶姐猛地把我拉进一条更窄的岔路,这条路是往上倾斜的,脚下都是碎石子,非常难走。
又爬又跑了一段,前面突然出现了一点微光!
不是岩缝透下的光,而是……火光?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烟味!
有人?
前有未知,后有追兵,我们根本没得选!孟蝶姐一咬牙,拉着我朝着那光亮处冲了过去!
冲出狭窄的通道,眼前是一个稍微宽敞些的洞穴,洞穴中央,竟然生着一小堆篝火!
火堆旁,坐着一个人,背对着我们,身上裹着件破旧的深色外套,头上好像也包着什么。
听到我们的脚步声,那人猛地回过头来。
火光映照下,我果然看清了那张脸——竟然是阿三!
就是那个在寨子里神出鬼没、行为诡异的阿三!
现在他脸上黑一道灰一道,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疲惫,看到我们,尤其是看到我身边的玄耳时,他明显地哆嗦了一下,手里的半块烤红薯都掉在了地上。
“原来……真是……是你们?!”他声音沙哑,带着难以置信。
我们还没反应过来,身后通道里,那个追赶我们的黑影也猛地冲了出来,停在火光边缘的阴影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这一下,我们三个,加上阿三,还有那个追兵,全都挤在了这个不大的洞穴里,气氛瞬间凝固了。
我紧张地看向那个追兵
火光摇曳,勉强照亮了他的轮廓——确实是个有些佝偻的老头,瘦得皮包骨,脸上皱纹深刻,一双眼睛在阴影里闪着浑浊的光,死死地盯着我们,特别是盯着阿三。
而他手里,赫然握着一把磨得发亮的柴刀!
阿三看到这老头,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话都说不利索了:“老……老洞狗……你……你咋追到这儿来了?!”
被叫做老洞狗的老头咧开嘴,露出一口黄黑的牙齿,声音沙哑得像破锣:“吃里扒外的东西……你以为躲进这废矿洞,就能逃得掉?寨老说了,抓到你,扒了你的皮!”
完了!这老头是寨老派来抓阿三的!我们这是撞进枪口上了!
孟蝶姐立刻把我护在身后,短刀对准了老洞狗,又警惕地瞥了一眼吓得快瘫在地上的阿三。
现在这情况,真是前狼后虎,我们被夹在了中间!这堆小小的篝火,仿佛成了风暴眼,随时可能被彻底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