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汽笛声响起，轮船驶出港口，进入近海航线。
沿途路过的船只大多是日本军舰，自己乘坐的轮船都得避让，严重延缓了前进的速度。
林江摇了摇头，回到船舱休息。
因为他是三益和男送上船的，所以给他安排的是一个单人间。
轮船上的单人间虽然比窝在大船舱好一点，但好得不多。
房间的隔板很薄，根本就不隔音，对面打呼噜的声音都清晰可见。
白天睡不着就算了，晚上也不得安宁。
经过一天多的航行，总算抵达南京，林江顶着一对熊猫眼总算下了船。
码头上，土肥圆贤二带着手下已经等候多时。
“林厂长辛苦了。”
“林某是专程来给将军分忧的，不辛苦。”
“好，先上车吧。”
“是。”
土肥圆贤二的车是一辆黑色轿车，什么牌子不清楚，但后座很软和。
一天多没睡觉的林江立刻昏昏欲睡。
“林厂长这是么休息好？”
“将军有所不知，那个轮船上就像菜市场一样，时不时那个汽笛声来两下。
这就算了，它的船舱还不隔音，隔壁吵架的打牌的，甚至还有妓女嫖客的动静，真是睡不了一点。”
林江打了个哈欠，强行打起精神，来应对土肥圆贤二。
“想睡就睡会吧，我不着急。”
同样在后座的土肥圆贤二耸了耸肩。
林江也不客气，倒头就睡，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酒店的大床上了。
看来是自己睡得太死，土肥圆贤二安排手下把自己挪到了酒店。
这样也好。
土肥圆贤二肯定不会对一个没有防备的自己起任何疑心。
毕竟，任何一个特工都是随时保持清醒的，不可能倒头就睡，把自己的全身上下暴露在敌人面前。
林江一看时间已经来到凌晨6点，赶紧洗了个澡，然后叫来服务员给自己弄了点吃的。
而另一边，林江醒来的消息很快传到土肥圆贤二的耳中。
“这都一整天了，他总算醒了，看来不像是演的。”
“属下已经调查过那艘船，他说的都确有其事，但.....”
“但什么？”
“但船上其他人都能入睡，没有人说吵闹。”
“林江能和其他人比吗？”土肥圆贤二笑道：“他是有钱人，手里还有一个威士忌酒厂，虽然在这乱世，但生活优渥。
在那么嘈杂的环境中睡不着是正常的。
你看到了酒店不久睡得挺好嘛。”
“备车，我去见他。”
“哈依！”
......
林江刚用面包填满肚子，酒店的房门被敲响。
“进来。”
“林厂长，你总算醒了，我们将军有请。”
土肥圆贤二的手下推开了房门。
“好。”
林江就穿着睡衣便跟着对方前往了酒店包房。
见到土肥圆贤二，林江拱手道：
“将军，这么早过来是想让我马上帮你做事了？”
“对，现在的南京市场一片混乱，还需要你帮忙把这些市场整理一下。
如果林厂长准备好了，就可以挨着去巡一次店，就像你之前巡店一样。”
土肥圆贤二显然调查过林江之前巡店的过往。
“哪里需要那么麻烦。”林江笑道：“我以前之所以巡店，就是为了以后遇到事就不需要再去巡。
在正常做生意期间，我去巡店，他们会把我当做客人对待，我还可以检察他们的商业上有没有违规。
如果这个时候我去巡店，那就是我低声下气求他们卖我的产品，这不就被动了嘛。”
“那林厂长的意思是？”
“自然是让他们来求我啊！”林江继续解释：“将军只需要放出风去，就说我林江来了南京，过来考察后再决定供货情况。
不出三天，这些人就得来这里见我。
而且我敢断定，他们不是单独来见我，而是他们会联合起来推举一人来见我。
所有的一切当场可以敲定的那种。”
“当真？”
“自然不可能错。”
“这帮子人都是人精，他们知道我来了，就想着我去见他们，以为我是酒卖不出去了。
但现在是他们没酒卖，被梅家压一头，想要赚钱就得对我低头。
将军你现在要想的不是他们来不来见我，而是你要想好以后这生意到底怎么做。”
林江知道，谈生意随时可以谈，但要稳定下来，却没有那么容易。
“还请林厂长谈谈你的看法。”
土肥圆贤二自从上次听了林江在电话里说的话，他才知道在生意场上他是多么的稚嫩。
“将军做这个生意，第一个就是要知道你的优势和劣势都在哪里。”
“优势和劣势？”
“对，将军的优势有两个。
第一个是将军有权利背书，他们知道跟你做生意可以被保护，不用担心被层层盘剥。
第二个是稳定，他们不用担心被各种外界因素影响。”
“那劣势呢？”
“劣势也有两个。
第一个是价格，将军的运输渠道稳定，但接受的盘剥可能比普通商人更多。
普通商人如果遇到不可抗力，可以完全放弃生意不做了，就比如这一次铁路运输断了，他们就直接放弃了，不做了，爱咋咋地。
但将军如果以后遇到这个情况，根本就不能放弃，因为你的上司你的同僚会从生意里分一杯羹。
你因为成本想断掉生意，就是断了他们的财路，所以你得扛下去。”
此话一出，土肥圆贤二沉默良久后，点了点头，“那第二个劣势呢？”
“第二个劣势自然就是和你合作的商人会面临更大的人生安全。
所谓伴君如伴虎。
假如他们和商人合作，他们如果做生意亏了，他们甚至可以赖掉一些款项，其实都是正常现象。
在我们生意人看来，这都是风险的一部分，每年都有风险预算。
但他们和将军做生意就不行。
假如他们做生意亏了，没有办法直接退出，而是得把欠你的钱全部还上，不然你会要他们的命。”
土肥圆贤二听了这话后，不解地问道：
“难道欠钱可以不还？”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欠钱真的可以不还。
人之所以欠钱要还，是因为他们本能的道德观念，或者是不还钱对他们的影响超过还钱的痛苦。
比如，一个人商铺老板不还上赊账的钱，那他以后就不能在这个行业里混下去。
但如果他们直接干不下去了，其实不还一部分货款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林江耐心解释后，土肥圆贤二这才似懂非懂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