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江枝听见头顶女人用柔和的声音说，“你可以摸一摸。”
“真的吗？”江枝下意识抬头看她。
即便是仰视的死亡角度，落在她眼里的那张脸依旧格外的美丽动人，纤密的鸦青色眼睫轻轻垂落，在眼睑处落下一片黛青色阴影，那双眼眸温柔的低垂，里面带了如水的温柔，以及……江枝有些看不清的，寂寥怅惘。
她好像还是不开心。
江枝默默的想。
她的指尖轻轻落在何曼脖颈处，女孩儿的肌肤和男人是不同的，更加柔软，温度也更加和润。
她指尖轻轻搭上，小心翼翼的用双手捧起那条项链，何曼低头，只看见她乌黑的发顶。
“好漂亮呀。”江枝再次说，然后抬起头，看着面前女人漂亮的面容。
“何小姐，你也很漂亮，比这条项链还漂亮。”
项链漂亮是因为它戴在人的身上，而何曼的漂亮是因为她的柔润。
是的，柔润。
虽然只是短短一日的相处，江枝便已经大概感觉到何曼是怎样的人。
她看上去好像漂亮到柔弱，给人一种似乎任何人都能将她压到泥里的感觉，可江枝敏锐的感觉到，她并不是那种没有力量的人。
她其实像一条小溪，安静的清澈的，刚开始没有什么力量，很容易被外来的污水感染。
可她是源源不断的，有更加清澈的水流向她，她会慢慢的自我恢复，
然后慢慢的，奔流向大海。
这是一种隐藏在平静下的，生命的力量。
何曼因她夸赞的话语而微愣，女孩儿的赞扬来的更加真切，更不论说她眼底的温暖光芒。
她许久没有和女性交流，江枝这样直白的夸赞，让她有些羞涩。
何曼面颊不由的红了，她欲盖弥彰的扭过头看向窗外，声音很低：“谢谢。”
顿了顿，她转过头，看着坐在身边捧着脸小女孩儿般看她的江枝，很认真的说：“你也很漂亮。”
江枝高兴的眉毛都要飞起来，她刚想说话，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起。
看到来电的人，江枝心头刚刚升起的快乐一下子烟消云散，眉毛也耷拉下来。
何曼看着她的面色，然后低眸，视线中看到一个周字。
江枝长吸一口气，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
没办法，上司查岗很难让人不紧张，她觉得自己梦回读研导师连环call的时候。
“周书记，您好。”
她接通电话，神色和语气一下子一本正经起来。
“是的，我们已经到了……何小姐，”江枝转头来看何曼，电话里的人在问她何曼是否还好。
她道：“何小姐还好，今天并没有晕机……嗯，孩子们也还好，被他们父亲接走了……是的，何小姐的丈夫也来了。”
她说完丈夫两个字，电话对面沉默了下来。
江枝险些以为是自己电话出了问题：“您好，周书记……您还在吗？”
她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惊疑的看了好几眼，信号并没有问题，她再次把手机拿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电话对面那道平静的声音似乎有了波澜。
“……哦我们并没有和他们一起，何小姐说先在巴黎待几天，还没有想好去哪儿。”
“嗯好的，我会叮嘱何小姐按时吃饭的。”
“好的。”
“嗯嗯好的。”
越往下听，江枝越觉得不对劲，电话那头的人对何曼似乎过于在意，连一日三餐和日常出行都要求她转告给他。
这样的行为，再结合何曼一路上的冷淡，
江枝走了一个大胆到荒唐的想法。
长达五分钟的电话，所有的话题围绕着何曼，江枝一边听一边小心翼翼的看身边的人，她已经转过头目光看向窗外，似乎对他们说什么全然不感兴趣。
神女无意，襄王有心。
江枝挂断电话，做了最后的总结，又暗戳戳的想，所以何小姐爱谁？
应该是那位外国男士吧？他们都有孩子了。
“何小姐，”江枝原本想和何曼说一说电话里周楷对她的关切，可在看到她转过来后平静的面容，她一下子沉默了。
既然何小姐没有心思，她也没必要说这些，平白让何小姐感到烦恼。
她很快转移话题：“酒店已经订好了，我们回酒店用过餐可以休息一会儿，晚上你要是还想有什么去转的地方，我再陪你。”
她轻轻眨了眨眼：“我可是做了充足的攻略哦。”
何曼被她这样可爱的模样逗笑了。
接下来几天，她们便真如江枝所做的攻略那样，将巴黎大大小小的街头和有名的建筑物都去逛了个遍。
江枝不仅是个合格甚至相当优秀的向导，还是位很出众的摄影师。
何曼本来无心拍照，可她说来都来了怎么可以不拍照，拉着何曼给她拍了不少照片，出了不少张神图，她拿着手机几乎要尖叫，说她一定要发朋友圈，秀一秀自己高超的摄影技术。
何曼被她的热情打动，也忍不住拿起手机来。
她手机这几天都是静音，为的就是杜绝任何人的电话。
至于她爸妈那边，何曼早就说过，他们也不会没事给她打电话。
不出意外，通讯录里很多未接电话，百分之八十出自赵玉锦，他自从她挂了他的电话后再也坐不住。
其余几个则是周楷打过来的。
何曼没有机会，点开微信，微信里也有几条消息，是周楷发过来的，何曼本来不想看，可看到是视频，她突然顿了顿。
周楷很少和她发与自己有关的视频，要发也只是为了周泽文。
她点进去，不出意外的，是他。
小男孩儿一身白色西装，坐在宽大的钢琴前，姿态端正而优雅。
两侧灯光落在他身上，照的他小小的身子在发光。
视频底下，是周楷的一句话。
“小文拿了学校钢琴比赛第一名，他很高兴，只是说，要是有妈妈在就更好了。”
何曼看到这句话，心脏宛如被什么东西戳中，轻轻的刺痛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