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变异兽全没了。
明明刚刚在楼梯上还听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时昭有心想问问夏书柠咋回事？
但他看邬云深都没问，不想显得自己比傻大个更笨，就闭紧了嘴。
而邬云深被这如同人间炼狱的场景震撼到，还没顾上问。
在那片塌陷废墟的边缘，一堆守卫和怪物的尸体残骸中央。
一个穿着被撕烂的昂贵丝绒睡衣、半边身子都被啃没了的老头，正痛苦地抽搐着。
正是老东西。
他精心保养的脸此刻布满血污和抓痕，一只眼睛成了血窟窿，昂贵的假发歪在一边，露出光秃秃、同样血迹斑斑的头皮，进气多出气少。
“嘶…”邬云深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捂时昭的眼睛，“小鬼！别看！这…这太血腥…”
夏书柠一抬手，格开了邬云深的大手。
她没有看邬云深，目光平静地落在时昭那张异常苍白的小脸上。
夏书柠的声音很轻，像在问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他们，并不强大，对不对？”
邬云深一愣，完全没明白老大问这个干嘛。
在他朴素的认知里，强大就是能打，能保护人。
眼前这场面，只让他觉得反胃和…可怕？
倒不是邬云深笨，而是他是家养的人，爷爷和父亲死之前，可以说是被庇护着娇养长大。
而夏书柠和时昭完全是野生的……
邬云深自然是完全无法理解夏书柠和时昭这种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人，内心真正需要确认的是什么。
时昭没有回答。
他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太多复杂的情绪。
地上蠕动的那个东西，那些破碎的残骸，曾经是他最深沉的噩梦，是他心里不可战胜、不可逾越的高山！
是让他夜夜惊醒的噩梦！
可如今呢？
那个在他心中如同魔王般不可一世的老东西，像条蛆虫一样在血污里挣扎。
那些强大凶悍的守卫，变成了满地零碎的肉块。
那些狰狞的试验猛兽，也只剩残肢。
他们…真的不强大。
比起他身旁的女人，差远了。
这个认知，像一把重锤，狠狠砸碎了他心中那座名为恐惧的巨山，露出后面一片茫然和…空荡荡的虚无。
噩梦…结束了？
他算报仇成功了吗？
可为什么…心里没有预想中的狂喜？
时昭死死盯着废墟里老头，小小的拳头，攥得指节发白。
夏书柠像是没察觉到时昭内心的风暴，慢悠悠地从背包里掏出一个贴着樱花国标签的小药瓶和一支注射器。
她对着时昭，随手一抛。
时昭下意识接住，黝黑的眼睛看向夏书柠，带着无声的询问：这又是什么？
夏书柠红唇微勾，眼底满是邪恶的笑意，声音里难掩愉悦：“拿着，好东西。延年益寿，救命的。”
“啊？！”旁边的邬云深彻底懵了，眼珠子瞪得溜圆，脱口而出，“头儿！救他？！这老畜生…他可是…”
他指着废墟里那滩不成人形的烂肉，急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时昭却只是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药瓶和针管，又抬眼看了看废墟里只剩半截身子、进气多出气少的老东西。
电光火石间，他懂了！
时昭感激地看向夏书柠。
二话不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冲夏书柠“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诚恳道：
“谢谢你！头儿！”
随后，时昭爬起身，迈着轻快的步子，踩着粘稠的血污和碎肉，走到老东西跟前。
他动作麻利地拿起注射器和药瓶抽药排气。
老东西仅剩的那只浑浊的眼睛，因为极致的恐惧和对生的渴望，死死盯着时昭手中的针管。
时昭蹲下身，声音清脆，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就像当年那些白大褂对他做的一样：“霍夫曼博士~乖~不怕哦~打针了~打完针，就不疼了哦~”
下一秒，针头毫不犹豫地扎进霍夫曼颈侧唯一还算完好的皮肤！
时昭利落地推完药液，拔出针管，随手扔在一边。
他安静地退开两步，像等待烟花绽放的孩子，黝黑的眼睛里闪烁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他信！
头儿出手，绝对是好东西！
果然！
短短十几秒后，霍夫曼博士那原本灰败死寂的脸上，竟诡异地泛起一层不正常的潮红！
他那只独眼猛地瞪大，浑浊褪去，爆发出回光返照般的精光！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溺水者抓住了空气，竟然挣扎着抬起头，直接越过近在咫尺的时昭，充满求生欲地看向夏书柠，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
“尊贵的女士，饶…饶了我！求…求你！钱！我有钱！瑞士银行！不记名债券！金库！全都给你！毕生的财富！都给你！救我…救我！”
他语无伦次，只求活命。
夏书柠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钱？当然得要。
这一趟，她可消耗了不少好东西，总得有人报销。
她夏书柠从不自费打架！
更何况……
她看着霍夫曼这张满是血污的脸，脑子里浮现的却是后世资料里，这位伟大的人道主义医学先驱、诺贝尔和平奖得主的辉煌形象。
呵！
此刻暴涨的功德值，说明这货罪大恶极！
如果她不插手，霍夫曼这辈子也不会暴露。
可惜没有如果。
夏书柠笑得十分开心：“钱到账，我保你不死！”
“轰！”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时昭心头！
他猛地扭头看向夏书柠，小脸上血色瞬间褪尽！
眼底的兴奋瞬间被震惊、失望和怨恨淹没！
时昭对着夏书柠嘶吼道：
“你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