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童有些不适地缩在自行车杠上，自从长大后她就没有再坐过这个地方。
头顶上方传来一声闷笑，她顿时不满道：“贺同志，我就说你是故意的你还不认。”明明打算要送自己，可他还是把被褥绑在了后座上，然后让自己坐在这硬邦邦的杠上。
感受到前身人都不配合，贺方生稳稳控制住车头闷笑出声：“好了好了，老实一点，都快到了闹什么呢。”
“我这不是想和你亲近亲近吗，都一天没见到了。”话说到这，贺方生语气里难得夹杂了些委屈。
自从生了孩子，他俩平日里除了按时上班剩下的时间都在围着孩子们转，压根就没有什么独自相处的时间。
每每看到孩子们腻歪在妻子身上霸占她全部的时间，贺方生说不在意是假的，可他心里清楚他做不到当着孩子们的面毫无负担地和妻子亲近，只能见缝插针的找机会给自己和妻子一个独自相处的时间。
哪怕清楚他看不见，关童依旧没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听听这都是什么话。
“你想和我亲近却让我缩在这铁杠上，你像话吗贺方生同志！”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拌着嘴，自行车载着他俩稳稳停到了医院门口。
关童有些别扭的跳到地上，殷红的唇瓣水润润的，原本整齐的头发也有些散乱。
她轻咳一声绕过贺同志走到被褥前，在昏黄的灯光下弯腰摸索着绳子的活结，时间已经很晚了明天还得上班，她没有时间继续跟贺方生瞎胡闹。
静静站在一旁的贺方生看着妻子不得章法的一通乱找，他含着笑附上她的手轻声说道：“我来吧。”
一送再送，贺方生最后还是将关童送到了病房门前，他将被褥转交到妻子怀里低声说道：“时候不早了我就不进去跟林窈打招呼了，你也早点休息，明天的早餐我会送过来，你可以多睡一会儿。”
关童嗯了一声丢下一句骑车注意安全头也不回地躲进了病房中。
被关在门外的贺方生浓眉一挑，低低笑出了声，关同志这是害羞了啊。
他深深看了眼病房门口，在护士的催促下赶在住院部关门前离开了这里。
关童抱着被褥靠在门板上努力平稳呼吸，手上似乎还能感受到刚才被贺方生用力握着的力道，脸颊上温度逐渐升高她嘟囔一句不正经一头扎进被子里久久没动弹。
本应该陷入沉睡的林窈目睹完全程，此时一团浆糊的脑子没办法处理这些信息，她本能地闭上眼睛继续装睡，选择把这片空间留给关嫂子收拾情绪。
不过她有些委屈地瘪了瘪嘴将自己往被子里缩了缩，发高烧本就难受身上的衣服还潮潮的，一想到自己因为发烧没办法洗澡还流了这多汗身上肯定臭烘烘的，心中更难受了。
不知过了多久，林窈都快睡着了才模模糊糊听到一点动静，她半眯着眼睛看到一道人影在不远处的排成一排的凳子上铺着什么。
很快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朝着自己这个方向靠近，一只温热的手贴上自己的额头，然后这只手的主人轻声说道：“还是这么烫啊。”
压在额头上沉甸甸的毛巾被取走，汲取凉意的来源消失，林窈蹙了蹙眉有些不耐地将脑袋转了一个方向以示抗议。
关童把毛巾放进水盆里涮了涮然后拧掉多余的水分抖开，走到林窈跟前小心地将重新叠好的毛巾覆在那光洁的额头上。
接着她端着水盆到水房接来了一盆冷水用另一块毛巾仔细地擦拭林窈的脸庞和手，看到她舒展的眉眼，关童这才露出了一点点笑容。
一通忙活完，关童狠狠伸了个懒腰，躺在布置好的被子里闭上眼睛。
她这一觉睡得并不算安稳，这间空荡荡的病房在后半夜还是住进来新的病人，血腥味掺杂着病人和病人家属的时不时的哀嚎抽泣以及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进来查看情况的护士，病房里除了因为发烧睡得格外沉的林窈，没一个人休息好。
当贺方生提着早餐推开病房门看到里面萎靡不振的妻子，他一时间怀疑起她是不是半夜出去做贼了黑眼圈那么重。
“你来了啊。”关童有气无力地打了声招呼便将转头换个方向继续蔫蔫的趴在被子上。
贺方生沉着脸环顾一圈，目光放到不远处的病床上有些明白了关同志为什么成现在这个样子。
“一会儿还能去上班吗，要不请上午的假吧？”
关童摇了摇头将怀里打包好的被子塞到他怀里打着呵欠说道：“这个给你，我去洗把脸。”
猝不及防被被子塞了个满怀，贺方生失笑道：“牙刷毛巾在袋子里。”
关童随意点头拿着东西又走到林窈床边摸摸她的体温，见温度已经退了下去她欣喜地和贺同志对上了眼神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
夫妻俩挤在凳子上吃早饭，嘀咕着林窈怎么突然发起烧来。
两人一顿分析，最后他们能想到最合理的结论就是林窈这场病和高考脱不开关系。
“你说会不会是没考好啊？”关童有些担忧的看向病床的方向，仔细回想一下，在她接送林窈的这些时间里确实没听见她提起过关于考试的话题。
贺方生有些怀疑道：“不能吧，林窈可是每年都能拿奖金的。”
林窈的学习成绩好，这可是那十来年不间断的奖学金给他们印下的思想钢印，所以他想都没想就反驳了关同志的猜测。
“你是不知道这些天我在考场门口都看见了什么，一半多的人哭丧着脸出来又叫又嚎的可吓人了。”关童咬了一口菜饼含糊说道：“搞得我都没敢问林窈考的怎么样。”
贺方生将唯一一个鸡蛋剥好，手轻轻一捏撕成两半，他侧头看向妻子沉声道：“高考恢复的太突然，再加上很多人没有学习资料，考得差也是能想象到是。”
将分好的鸡蛋到关同志手里，他继续说道：“你也别担心这些，等过段时间就知道林窈考的怎样了。”
关童轻轻点头然后继续吃着手里的早饭，她也不太相信林窈会在这样的考试里出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