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颜如霞偷看沉着脸不知道想什么的赵清安，伸脚将地上的皮包踢到一旁，一想到刚才赵清安白挨了她一顿打就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赵清安则是在重建自己的精神世界，高挺的鼻梁已经被捏的通红，他抬头看向坐立难安的颜如霞，见她不像刚才那般气势汹汹有些苦涩地笑了笑，倒是自己率先冷静下来。
“乐陶……七年前就开始谈恋爱了？”每说出一个字就像拿着一把钝刀在一下下磨自己的心头肉。
“七年前她奶奶给她安排相亲对象，她不愿意去见，我问了好几次才知道她有喜欢的人。那个人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家里什么情况，我们都不清楚。你也了解她，死犟死犟的，只要她不愿意说谁也别想知道男方是谁。”
“这些年每天不是去托儿所上班就是和几个姐妹在大街小巷里玩，除了你以外她身边一直没有出现过其他男人，再加上你们之间书信往来不断，我联想到你身上也不是没有道理吧？”
说到最后，颜如霞觉得脸上烧得慌，她长这么大就没有这么丢过人。
简直荒谬，她颜如霞居然靠臆想认了七年的亲家，她都不敢想以后见到柳萍该怎么办，真要钻地缝了。
一旦心里开始懊悔，过往的记忆开始在脑海里循环播放，当初她猜到两个孩子在谈恋爱的时候，是她，颜如霞高兴的和柳萍打电话说了一大堆，什么以后不能欺负她女儿之类的话。
天上的太阳还在沉睡，颜如霞已经确认自己完美无瑕的人生在大年初一这一天陷入了永夜。
听到这么离奇的经过，赵清安发出灵魂拷问，“阿姨就没有和乐陶确认过人选吗？”好奇妙，他居然自称是人选，果然大脑供氧不足就会短路。
“我……问了吧？她在家一天天拿着你写的日记发出各种奇怪的笑声，一问就用笑脸敷衍我，她遗传我了的美貌，谁能扛得住她那张脸啊。”
“再说了，那跟汇报日程似的日记到底有什么好笑的，真想不明白，这样脑子不好的行为我只在热恋中的人身上看到过。”
颜如霞想明白了，她这是被女儿耍了，等女儿明天睡醒再收拾她。
她今晚第一次认真仔细地打量着许久不见的赵清安，这孩子长得越发有气势了，也沉稳了许多。
要说赵清安这个人她是真满意，知根知底不说，个人能力还很不错，长得也凑合不会拉低他们冯家的颜值，更重要的是女儿也喜欢。
别看乐陶一直遮遮掩掩，谁的女儿谁了解，乐陶一定是喜欢清安的。而且就目前清安的表现，不像是对她女儿无意。
那就奇怪了，两个互有好感的人是怎么做到原地踏步这么多年的？
“恐怕要让颜阿姨失望了，乐陶心里的那个人应该另有其人。”赵清安丢下重磅炸弹，“这些年她没有回应过哪怕一次我的试探，当然，这个时间段也包括今晚。”
“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阿姨早点休息，新年快乐。”赵清安起身大步离开冯家，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他都知道了，再留下来也没有意义。
“你要不在家休息一会儿，等她睡醒问个清楚？”颜如霞追了出来，这大晚上的他能去哪。
“实在是公务繁忙，天一亮就得回去了。等下次吧，下次有机会再来探望您和冯叔叔。”他没有回答问题，十分体面地和颜如霞告别后他上了车迅速离开。
赵清安把车子停在公园里，他精神不太好大脑叫嚣着要罢工，再开下去可能会有危险。
原本打算回招待所休息几个小时，没想到耽误了这么久他只能在车上凑合一晚了，好在车里准备了棉被的，倒也不算可怜。
天刚蒙蒙亮，赵清安是被早起的行人叫醒的，为首的是执勤的公安。他脑袋发懵地听从公安的指示，从口袋里翻出他的介绍信和工作证递给公安检查。
三个公安拿着工作证对视一眼，薄薄的小本子在他们手上传递，反复确认上面的公章不是伪造的，又看了看赵清安和本子上的证件照作对比。
这偌大的京城是不缺当官的，但这么落魄的官他们还真是第一次见。
见同事已经把围观的群众劝离了，喊醒赵清安的那名公安这才开口，“赵县长？”
睡过一觉的赵清安状态好了许多，除了身体有点僵硬和酸痛，他嘴角带笑，“是我，谢谢你把我喊醒，现在是几点了。”
“现在快六点了，您怎么能在这里睡觉呢，大冬天的很容易出意外的。”虽然对方的县长，但作为人民公安，他还是忍不住多说几句。
“是我的不对，昨晚是因为精神不济没办法开车才停在这里休息的，下次不会了。”赵清安收好自己的证件，在公安开口询问是否需要他们开车送他一程时摇手拒绝。
目送吉普车离开，那几位公安小声评价，“这赵县长人还不错。”
“你又知道不错了？”
“皮笑肉不笑和真诚的笑，谁还分不出来。”
“那确实，还会跟我们这样的小人物道谢呢，比前几天遇到的几个公子哥有礼貌多了。”
“要不人家怎么年纪轻轻的就当县长了，还不是会做人。”
“好了好了，去干活吧，别被巡查的抓到了。”
招待所这边，赵国平一贯醒的很早，他起来后发现隔壁床上没有人睡过的痕迹，穿好衣服下楼在大厅里和值夜的工作人员一边闲聊一边等着一夜未归的孙子。
赵国平和几位工作人员坐在一起从国家大事聊到乡下见闻，接着谈到坊间八卦，就没有这些工作人员不知道的，什么话题都能聊得热火朝天。
提着两袋干粮进来的赵清安就是在格外热闹的人群里发现了自家爷爷，他戴着大棉帽两手一揣的坐在穿着统一工作服的人群里十分显眼。
见孙子回来了，赵国平背着手默默退出人群，最开始他还能插上一嘴，到后来只能在旁边听着，这京城的人还是这么能聊。
抬头看了眼疲惫的孙子，赵国平拍了拍他后背，“走吧，时间还够你上去再睡一会儿。”
赵清安在招待所暖和的房间里和衣躺下沉沉睡去，冯家那边却闹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