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底蕴不深,想要独自办好书院,让世人皆有书读,何其艰难。
若有世家鼎力相助,会容易许多。
按陆雪的计划,这件事其实不急,怎么也得等她和郭靖澜分出胜负再说,但谁让谢氏先撞上来了。
她从来都没想过把这件事交卢氏和李氏,两大世家实力本就雄厚,再添一个“天下师”的名头,对陆雪不是好事。
皇权和世家相互对立,又相辅相成,朋友是朋友,立场归立场,绝不能混为一谈。
陆四那边得到命令,很快来到谢氏别院。
谢家主听闻他是陆雪身边的谋士,连忙命人把他请进来。
“久闻陆先生大名,如今见到真人,果然不同凡响。”
谢家主的态度堪称和蔼,对于一个谋士,他本不该如此,奈何形势逼人。
他很担心,要是不给陆雪一个满意的答复,他和君庭他们便出不去金城府。
“谢家主客气了。”陆四神色平静。
既无被恭维后的倨傲,亦无谄媚,仅寒暄几句,直接说起自己的目的。
“在下听闻谢家主最近甚是烦忧,特来送个选择,若是说得不对,还望谢家主海涵。
今日主公欲兴办书院,让天下人皆有书读。
若谢氏愿参与其中,主公必会心生欢喜,一些小事,也不会再计较,甚至谢氏也能从中得到好处。”
“这......”
谢家主第一个反应和谢晚晴一样,那就是严词拒绝,不过,看着陆四表情,他说得更委婉一些。
“多谢主公厚爱,只是谢氏家底薄,怕是做不好此事。”
“哦?既然如此,那便作罢。”陆四可惜地摇摇头,并未深劝。
“在下身上还有要事,不好多停留,告辞!”
他走得利索,谢家主的心却更乱了。
转天,他就得到陆雪有意召萧氏和温氏的人来金城府的消息。
隔了数日,这两家来没来人,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谢氏好像被遗忘了,别院外监视他们的人也不见了。
就连他们想出城,都不会有人阻拦,但也没人理他们。
他们能回谢氏,本该是好事,可谢家主却坐立不安,再也不提离开的事。
送到他耳边的消息,也越来越杂。
......
又过了三日。
“主公,谢家主求见。”将军府的书房外,有亲卫禀报。
“请他回去,说我们没时间见客。”陆雪说道,同谢远山对视一眼,这才半个月,便按捺不住了。
谢家主得到恢复,脸色微白,心中更慌。
“谢家主,您怎么在这?”陆四适时出场,一脸惊讶。
“陆先生,借一步说话?”谢家主见到他过来,眼睛一亮,甭管是谁,能传话就行!
陆四带人去了墨韵茶轩,要了一处雅间。
“陆先生之前说,主公想要开设书院,不知是何打算,可有人愿意相助?”
谢家主一进雅间,便迫不及待地询问。
“谢家主打探这个做什么?”陆四一脸凝重,“难不成你谢氏不想做,也不想让别人做?”
“岂敢,岂敢。”谢家主沉默片刻,犹豫地开口,“陆先生之前说,谢氏能从中得到好处......”
陆四垂眸思索半晌,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缓缓开口。
“此事陆某本不该多言,但......罢了,看在谢氏和谢大人都姓谢的份上,陆某就说上几句。”
他长相偏憨厚,这般表现,反而让人心中踏实。
“谢家主以为,自朝廷开设科举后,世家的地位如何?”
谢家主沉默,虽每次科举考试,考中者大部分是世家子,但亦有不少寒门子弟。
这已经在无形之中,削弱了世家的影响力。
而陆雪治下,寒门子弟要更多一些;早先郭靖澜治下还是世家人多些,五年过去,也变成一半一半。
长此以往,世家终究会被取代。
陆四见他陷入思考,停顿一会,才继续说:“家主以为,文脉根基是什么?是藏于密室的万卷古籍,还是流于世间的教化之功?
我不妨与家主说实话,兴办书院一事,主公势在必行,没了谢氏,还有萧氏,没了萧氏,还有温氏。
若是世家都不愿意就范,主公便只能‘借’了,到那时,该做的还得做!”
陆四脑子里全是陆雪说这段话时所展露的气势和锋芒,压下心中的悸动,不自觉地复刻出来。
“主公要的,从来不是让世家放弃文脉,而是让文脉走出高门大院,惠及万民。
谢氏若能牵头此事,便是天下学子的启蒙之师,是为天下师!
这份功德,哪怕世家被取代,谢氏也会永远被人铭记,其中利弊,谢家主可能想明白?”
陆四轻轻呼出一口浊气,“主公曾言,若谢家主愿意,这天下书院的第一任山长,便是谢家主。”
谢家主脸色微变,手指紧紧攥着茶盏,名留青史,是每个文人毕生的心愿。
第一任山长,天下师,无疑戳中了他的痒处。
“那第二任山长......”
陆四意味深长地一笑,嘴上说着,“谢家主,太贪心可不好,不过,近水楼台先得月,以后的事,谁说的准呢?”
心中却暗骂一声“想屁吃”!
主公怎么可能让谢氏连任山长。
天下文人,该感念的,该遵从的,从不是某一个世家,而是黎民疾苦、天下苍生。
若非如此,又何以配得上“天下书院”这四字的分量?
谢家主没听出其中的含义,激动得满脸通红,好在还有几分清醒,只道会好好考虑考虑,匆匆离开了。
只是此刻,陆雪已经顾不上他,锁关城传来消息,南宫鹤与南宫衍带着几十个暗卫请求入城。
两人一直在护着一个重伤之人,要见她和谢远山一面。
同一时间,陆五也传回消息,都城情况有异,正在戒严。
他本就主司情报传递,后又与卫四的漕帮相结合,消息越发灵通。
看消息的先后顺序,两件事必有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