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敛房里这些东西，大部分都是师父的遗物，这些年零零散散被师姐们偷走卖掉，没想到又被宋敛买了回来。
这些物件当中，陪伴师父至死的就是这个喜鹊攀枝的瓷枕。
她盯着上面的彩釉，仿佛听到师父的教导声。
“这是我师父的……我师兄师姐他们把这些东西都给卖了，怎么又到了你手里？”余茵有些惊讶，不知道宋敛一个普通人，买师父的旧物干嘛。
她的注目，像扎入人心的藤蔓，丝丝缕缕引来宋敛心跳加快。
宋敛移开目光，回答得很干脆，“有收藏价值。”
“那你就被骗了。师父死之前跟我说过，人死如灯灭，她随身的那些物件，没有她的庇护会失去作用，辟邪都不能。你啊太笨了，也不好好想想，东西如果真的贵重，程家早就抢光了，哪还轮得到你。”
宋敛并不在意，眉头都没动一下。
余茵觉得过意不去，又伸手过去，“把你脖子上的吊坠给我，我给你开光。”
他仍没有动，觉得余茵过于殷勤。
余茵以为他不想被自己碰，讪笑着把手缩回来，“理解，你肯定觉得我是骗子，而且这东西是盛家大小姐给的，格外珍贵，怕我给弄坏了。”
宋敛微微动容，突然扯了脖子上的东西，扔到院里养鱼的缸子中。
“赝品而已，不用你费心思。”
余茵耸了耸肩，真是个奇怪的人，提到盛斐烟就失了分寸。
“宋先生，你确定这里程家真的找不到？”
宋敛转过身，看到窗台那张桌子，“那就要看你怎么藏了，这间屋子是我给死去的妹妹安排的，你如果愿意住在这儿，我就免你房租。”
死人住的屋子给她住？
余茵就差翻白眼了，这栋宅子房间不少，宋敛非让她在这住，看来是有别的目的。
瞧着宋敛冷漠的表情，怎么也不像是把她当金丝雀来养。
不过这个便宜她非占不可，这里的东西都是师父的，她舍不得被外人糟蹋。
“成交。你想让我帮的忙我可以帮，不过你也得替我做点事，在一个月内别让程家找到我。”余茵轻快答应下来，就算这是个坑她也认。
宋敛微微点头，他转身出门并不提让余茵帮的事。
余茵叹了口长气，这人又冷又怪，还看不透面相，到底是什么身份。
余茵的东西很少，只有两件道袍，还有简单的洗漱用品。还没等她收拾好，看到宋敛给她请的保姆到了。
她姓孙，让余茵喊她孙姨。
第一次见这个孙姨，余茵就发现她被邪祟缠身，眼窝深陷，有很深的黑眼圈，一只胳膊上还有东西挂着，不能自由行动。
“余小姐，这都是宋先生给你买回来的，我和宋先生认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他给女孩家买东西，他待你真好。”孙姨帮忙收拾东西，刻意避开右手。
余茵想到什么，盯着孙姨的右手猛点头，“是啊，他对我很好，可能觉得我跟他妹妹年龄相仿。”
“余小姐，以后别提宋小姐了。”孙姨急忙上前阻止余茵。
哦，果然和宋敛的妹妹有关。
“孙姨，我给你一张符，你回去放在袖口里。”余茵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张安康符递过去，这东西不能立刻治好孙姨的胳膊，但也会减轻她的不适。
孙姨不信这些，还是笑着接过去，又好心告诉余茵，一楼那个锁着的房间是宋敛的妹妹宋柔的，绝不能进。
余茵抿嘴笑着，原来宋敛是骗她的。
宋敛给她安排的这个房间，放置的大部分都是师父的遗物，而且还有一个大衣柜，里面满满当当的新衣服。
余茵很喜欢这里，独自拿着抹布打扫，看得入迷了竟连宋敛出现在她身后都没留意。
“你给孙姨的符很有用，她的胳膊已经可以抬起来了。”
余茵听到宋敛的说话声，得意地回过头，“符只能暂时帮她止痛，想根除要找出附在她胳膊上的邪祟，然后给度化。”
“有点本事，我没看错人。”宋敛走到余茵身后，盯着她的背包，听孙姨说东西就是那个背包里掏出来的。
“小意思，比这更厉害的我也会，比如……给你死去的妹妹送点时髦的衣裳。”余茵说着，打开自己的背包。
她从中掏出一些纸来，拿着剪刀和胶水亲自做纸衣裳。
之后，她将这些纸衣服全部叠起来，放在床头的桌上，让月光倾洒上去，再把写了宋柔名字的纸条放上去，然后默念了一段往生咒。
宋敛目不转睛看着，攥着的拳头一直未松开。
咒语念了一半，余茵发现桌上的本该烧掉的衣服，突燃起一层橙红的火光。
“不对……”余茵慌了，急忙去扑灭桌上的火，手掌被火星撩到。
宋敛看到余茵的手被烫伤，急忙把她拉回来，“你疯了，这可是真火。”
余茵看着满桌子的衣服突然间就化成了灰，冒着黑色的浓烟，从窗户口飞了出去。
“宋先生，我刚才念往生咒受阻，这些衣服也没有魂灵来接，要么是你妹妹的名字错了，要么……”
余茵的话说了一半，郑重地看着宋敛，她觉得这个猜测太大胆。
“要么怎么？”宋敛攥着她的胳膊收紧，紧紧盯着余茵的眸子。
“我现在只是怀疑。如果这个名字没错，就只有剩下一个可能，你妹妹没有死。给活人烧衣会触犯天命，那些烧掉的东西就会变成浓烟吸入的人会减寿。”
宋敛听到余茵这么说，着急地把他拉到另外的房间，两只黑眸里都是担心，“你没事吧？”
“刚才冒浓烟的时候，我把鼻子捏着，不过是少活几天而已。”余茵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仰着的小脸上蹭了好几片灰。
“谢谢，以后我可能还有事需要你帮忙。”宋敛说着，从兜里摸出一个手帕给她擦脸。
“那我可就赚了大便宜，以后有这种好事儿一定要来找我。”余茵很是配合的伸头过去。
宋敛收回手，觉得她的手很烫，定睛一瞧，两只手红彤彤的。他拉着余茵去洗手间，放出凉水帮她冲洗。
别的小姑娘爱美，手和脸抹一堆东西保养，她日日素面朝天，手上皮肤糙得刮脸，一点脂粉味都没。
也是她底子好才敢这么任性。
突如其来的手机声阻断了宋敛的温柔，他看了眼手机，默默挂断电话。
“程家找你快找疯了，我最近可能不能过来，你安心待着，需要什么让孙姨去买。”他被手机声影响，声音很沉，动作也变得凌乱。
余茵疼得皱眉，把宋敛的手推开，“这么粗鲁，以后怎么找女朋友哦。”
宋敛掏出手机，直接扔到楼下的小池塘里，“我要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余茵看了眼小池塘，他们有钱人都这么任性吗，好几千块的手机说不要就不要了，就算想躲避追踪，换卡不就好了。
对了，她下山也学到一个词，叫装逼。
宋敛急匆匆地离开，连放在桌上的外套也没拿。
在他外套的兜里，还有一个泛着红光的东西，在余茵的眼前不断闪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