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霖想把图片删了。可……也只是想。最后图片好好地躺在手机相册里。
用不上的。他明知道。
拉开门，听到外头有人笑周时川：“老大今天不用陪嫂子？”
周时川说：“她回去了。”
“哇噢，异地恋哦~”
周时川但笑不语。大概是三个字里只听到一个“恋”字，或者该说他太有信心。
贺霖敛下眼眸。许一柠回南城了？恍惚记得上次吃饭时，她说的如果他到南城去，她亲自招待。
莫名就有点不敢明说的兴奋。他在臆想。
但贺霖很快就打断自己。还是太闲了，老是想些不可能的事。
他再一次告诫自己，那是周时川的女朋友。周时川是他最好的兄弟。
他是疯了才会想这些背德的事。
贺霖把情绪沉淀下来。开了个会，眼看周时川在这边看着，他便走了。
贺家那头的情况逐渐稳定，由他掌权基本成了定局。自从上次那张“给口汤喝”的牌打出来，从前那几个咬着他不放的老家伙，如今在公司也学会喊他“贺总”了。
管他们是不是心悦诚服，反正被他捏在手里，任他们怎么蹦也蹦不上天去。
偶尔他会想，许一柠怎么就看得这么准？
诚然，以他的行事方式，最大的可能是把这些威胁都铲除，让他们从此都翻不了身。
但许一柠说，反正都姓贺，不影响大局的前提，能用则用。
从前他会认为这做法典型的妇人之仁，现在经过验证，她的格局似乎更宽广，也避免了更多麻烦。
她好像一点都不怕给对手留下卷土重来的机会。
还是说，即便对手真的敢，她也有足够的应对？
贺霖坐在车里，好一会儿才收拢思绪。他对许一柠的心思，有点复杂。
起初是被她的下马威弄得很不服气，后来几次不经意的接触，他好像被她收服，周身的刺一点点地收起，到现在，已经一点都不剩了。
甚至生出了另一种渴望，想靠近她，想了解她，想和她一起。
那些矫情的酸文都会写，有些女人像书一样，以初以为也就一本书，看着看着，觉得还行，可是一知半解，那就再看看；再看着看着，彻底陷进去了，越读越想读。既想翻到最后一页，又害怕错过中间的精彩。
他不知道许一柠是不是那本书，因为他从来不喜欢读书。他觉得她更像酒。
层次越深，后劲越足。到最后还得感叹一句，小看了这酒，原来能让自己酩酊大醉。
可是为什么这杯酒，她就是别人的呢？别人也就罢了，偏偏是周时川。
即便他和她的第一次见面，在江城小酒馆的那晚，也隔着一个周时川。
一开始就没有他的余地。
贺霖很少觉得委屈。从小到大，他的世界只信奉强者才能生存，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变得强大去获取。
现在他却知道，强与不强，都主宰不了爱情这东西。她看得到的人，才是强。她看不到的，强也没用。
他有一些委屈。他应该不输周时川。只是遇到她比周时川晚。这样就什么机会也没有了吗？
最可怕的是，他明知不能任由这阴暗的思想滋生，可他却无能为力。
他觉得自己被困在一张网里，越想挣脱却被网得更紧，找不到出口。
是不是真的孤寂了太久？
贺霖点开群，约上几个兄弟晚上去喝一杯。
他很少主动攒局，却经常主动买单。所以他一摇人，兄弟们都给他面子。
周时川休了几天，晚上还有工作，就不去了。
正合贺霖心意。他也不是看周时川不顺眼，而是看到他就想到许一柠，心情更不好。
到了晚上，贺霖那些兄弟全来了，一来就恭喜他。不管是贺家还是cL，他都打了胜仗，确实风头无两。
但他们根本不知道，他攒这个局完全是因为心里憋闷。算了，他也不习惯和人聊心里想的事，再亲近的人都一样。
那便喝酒。好的不好的，高兴不高兴，都来一杯。
大家见他兴致高，聊着聊着便说起了他现在什么也不缺，就缺身边有个如花美眷。
还有兄弟说要给他介绍，“贺霖，这么多年也没见你谈过，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贺霖脑子里闪现一张脸，但他嘴上说：“大概是温柔漂亮的？”
许一柠温柔吗？她对周时川是温柔的。对他则没那么客气。
许一柠漂亮吗？无疑是的。虽然她在他面前大多是商务打扮。
“哥，那你要求真不高，也不至于到现在都没谈啊？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贺霖一口咬定：“没有。”像说服别人，更像说服自己。
“那我们高低要给你留意留意。对了，你们都知道了吧，周时川那家伙谈了，甜死人了，还带女朋友回去逛大学校园。 ”
“刷到了，他女朋友很漂亮，两个人般配得很。”
“听说跟他一样是南城的。”
贺霖听着他们聊，心里苦笑。没想到还是要听周时川和许一柠。
他还有什么好憋闷委屈的？所有人都觉得他们这一对很好。
贺霖默默倒了杯酒，干吧，干完这杯就放下，不要再执迷不悟。如果一杯不行就一瓶，总会放下的。
就这么闷着声灌了几杯酒，手机忽然响了，他随意接了。
“贺总，有件急事……”
贺霖听着那边的汇报，“知道了，安排人过去处理，你也去一趟。”
正要挂电话，他忽然觉得有什么听漏了，他喊住对方：“你说哪里的供应商？”
“南城。”
贺霖瞬间觉得浑身的血液往脑子上冲。
他觉得他今晚好不了。一杯不行，一瓶也不行。可能一百瓶都不管用。
南城这两个字，像开启了某种神秘咒语，他根本忽视不了。
脑子渐渐清明，冲动越来越明显。
为什么要在他决定放下时，突然来这样一个刺激？
如果这是上天给的机会，他凭什么不赌一把？即便是赌输了，他也没有任何遗憾了，可以彻底死心了。
他很快安排起来【我明天过去，资料等会儿送过来】
直到放下手机，他的元神仍然归不了位，胸腔里那颗不值钱的玩意在欢腾地跳跃，似在笑他：都这样了，还说放下。你真的很没用。
可是另一种紧张和兴奋的期待油然而生。就像他等待了很久的契机，终于可以出手。
他才知道，他想的从来不是放下。而是一直蛰伏。
轻易放弃的，那就不叫贺霖。
上次从南城回来，他假装无事发生。这次要到南城去，再也无法假装。
贺霖站起来，跟大伙说：“我有事先走，明天出差。你们慢慢玩儿，账单发给我。”
大概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神色是少有的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