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更加激怒周济，他发狠的追着黑衣人进了林子，沈清臣紧随在后。
山峰崎岖，枯树一碰就掉落，林子里一时噼里啪啦的作响。
“周督公，你这功夫不到家啊，还需要多练练，哈哈——”
黑衣人笑声戛然而止，捂住肩膀的手渗出血迹：“沈清臣。”
软剑飞旋被主人握住，露出一张沉冷的面庞。
沈清臣道：“闭上你的臭嘴，几里外都能熏死人。”
黑衣人咬紧牙关，还不忘挑拨：“沈大人跟周督公厮混到一起，不知朝中那些追随者，会如何想？”
“那得看你，能不能活着离开。”
白光携着寒冷，黑衣人只看到眼前一片白闪过，跟着就腿上一抽，整个人不受控制跪下，疼痛让全身一抖。
“还有这！”
轻飘飘三个字，黑衣人脖颈一凉，刺痛跟着传到脑海，他摸上脖颈，这……
跑。
黑衣人最擅长的就是腿上功夫，手撑地面起跳，还未闪身出去，背上骤然受力，整个人被踩着跌在地上。
沈清臣剑锋悬在他脖颈上：“说，你的主人是谁？”
黑衣人睁大眼睛，嘴巴不由自主的张大，耳朵里发出嗡嗡的响声。
周济撑着眼皮，提醒道：“嘴巴。”
沈清臣立刻闪开，很是嫌弃。
可就是这一眨眼的功夫，黑衣人就开始眼睛流血，面具被剑锋挑开，却是鼻子嘴巴耳朵七窍俱在流血。
衣服下似被吹起来，越来越大像个球。
砰一声，漫天血雾，腥臭味在林子里飘动。
“你没事吧？”
沈清臣放下遮挡的披风，见周济脸色越发雪白，不由的摸摸他额头：“怎么回事？”
周济闭上眼，靠着树干微微仰头。
这个黑衣人不知道撒的什么鬼东西，让他心头暴怒，气的内力运转过快，激发了木芙蓉的毒性。
“我没事，你的伤……如何？”
这声音，颤抖的他自己毫无察觉。
好一会儿没人回答，周济眼半睁着，额头柔软拂过，淡白色帕子从眼前一晃而过。
沈清臣蹲下身，探手抱着周济肩膀：“来，我背你。”
周济侧眸看着他肩膀上斑斑血痕，“你的——”
“废话少说，快上来。”
周济沉默片刻，缓缓伏身过去，低头埋在这个宽广的肩膀上，似鸟归巢，如船靠岸。
脖颈疼痛传来加重，顿时浑身一颤，死死攥紧掌心。
沈清臣此刻耳朵异常灵敏，肩膀上呼吸的变化像吃了喜欢的，巨辣的食物。
让他既喜欢又难受，舍不得又放不下。
“周济。”
“嗯。”
沈清臣吸口气，分不清是伤口疼还是什么，他努力维持声音平静的说：“我，好像迷路了。”
但这条路，自始至终都是他心甘情愿踏上的。
月消日出，寂静的山谷，只有潮水翻涌的声响。
“沈大哥，你弟弟什么时候能醒？真的不需要找个大夫看看吗？”
沈清臣一只手揉着面团，“不需要，应该很快就醒了。”
蒹葭很是疑惑：“揉面做什么？”
“擀面。”
蒹葭从小凳子上起来，在灶台边翻了翻：“这还有面呢，吃完了给我说，我让我阿娘再做就是。”
沈清臣抬头，对着蒹葭淡淡一笑，接着视线落在屋门口。
蒹葭跟着瞧过去，屋檐下垂挂着贝壳帘子，那人斜身倚着门，一头乌发随意垂落，眉眼映照彩色珠光。
蒹葭惊讶的很：“周大哥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说着话哒哒朝周济跑过去：“看着还是有点体弱，这风大，要不进里面？沈大哥也真是放心，竟然都不请个大夫给你瞧瞧。”
周济脖颈还是有些疼，但是这姑娘喋喋喋的更让他疼。
“我大概...需要静养。”
蒹葭羡慕的看着周济：“周大哥好白啊，我们常年在海边走动，晒的也太黑了。”
语气满满的艳羡，又眨眼：“周大哥饿了吧，我去给你做点面吧。”
周济动了动唇，终是笑了下：“不劳烦姑娘，在下没什么胃口。”
视线瞥向灶台前的沈清臣，转身就回了屋。
蒹葭跟着要进去，沈清臣急忙喊到：“蒹葭姑娘，我弟弟需要休息，你先回去吧，改天有事再找你，可好？”
温柔的语调，配上那张脸，让蒹葭说不出拒绝。
叮咚声吵的周济皱眉，他侧头瞧见沈清臣端着一碗面过来。
沈清臣擦了擦手，道：“这是托人去镇上买的面粉，鸡蛋，没有一点腥味。”
色香味俱全的面，同第一次时截然不同。
周济皱了皱眉：“你胳膊受伤，怎么擀面？”
沈清臣突然笑了：“你这是关心我？”
周济低头吃面，并未接他话，不然少不了斗嘴。
“不过——”沈清臣话音一顿，
周济瞬间身上僵硬，手夹着面没动，心里盘旋着如何敷衍他。
“你的冠，被卖了。”
沈清臣把茶杯推到周济手边：“出来的匆忙，又迷了路，身上也没钱，你跟我还都这副德行，”
“然后就把你的紫金冠卖了，置办了点面粉、鸡蛋、肉和青菜。你可别说，这地方青菜和鸡蛋贵的很，比上都还要贵。”
看他开始算账一样，周济连忙道：“知道了，卖就卖吧。”
反正家里多的是，又不值什么钱。
沈清臣却不这么认为：“我把督公的冠卖了，改日赔给您一个。”
周济随意的点头，也没放在心上。
“刚才那个小姑娘，哪来的？”
在他跟前这般话唠的，目前就只有秋霜一个。
沈清臣笑容淡了下来，想到什么道：“是一个渔夫家的女儿，你可同人家保持关系，搞不好你得留在这当上门女婿。”
周济没好气的瞥他：“什么上门女婿，说的你自己吧。”
“这可冤枉人了，人家看上的是你又不是我。”沈清臣说话带着股难掩的酸味。
周济琢磨着，难道沈清臣看上人家了？
转念心里发狠，看上也没用，这厮早晚被自己弄死，少来作害人家姑娘。
一碗面吃完，沈清臣收拾着碗筷去洗，周济好半天没等到他询问林子里的事，心才缓慢放下。
小屋建在山谷上，周济出来沿着蜿蜒小路，看到一座村庄。
大老远就看到村子里走动的人，还有一行人拖拽着筐篓，满满都是鱼虾。
哗啦声时不时响起，小院边缘是低崖，海水时而冲刷着山石。
这里的静怡和安然，是上都不曾有的。
肩膀一沉，周济乌发被轻柔的勾起，耳边人说话声格外好听：“风大，冷。”
周济拢着披风，材质细腻柔软，跟着又瞧了眼沈清臣身上的粗布衣衫：“沈大人若归隐，此处也是一个选择。”
沈清臣十分赞同道：“的确。不过，得看跟谁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