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起仆从不知何时送上的散发着氤氲热气的红茶，轻轻吹了吹，抿了一口，动作优雅。
“当然，”他放下精致的骨瓷茶杯，话锋一转，带着一丝无奈地摊了摊手，“这样的改革，尤其对于圣殿这样历史悠久的组织而言，阻力巨大。那些守旧的主教们组成的传统派，绝不会轻易放权。想想看，让他们放下手中的权杖和经文，去和一群在他们眼中如同‘异教徒’的东方灵能者平起平坐？让他们去放任一个万年的宗教组织如今要把资源和精力，全部倾斜到战斗上面去？这难如登天。 所以，林凡先生，”他郑重地看向林凡，眼神真诚，“以您今时今日在特调局，乃至未来在国际灵能界举足轻重的地位，我们真诚地希望能得到您的理解与支持！”
林凡沉默片刻。阿德里安的许多观点，确实与他不谋而合，也与李牧、张明德等改革派的理念高度一致。
“大公爵的远见令人钦佩。”林凡最终点了点头，也端起水杯，隔空示意了一下，“若真能建立有效的国际合作机制，共同应对危机，我个人自然是支持的。”
“有先生这句话，便足够了。”阿德里安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似乎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他站起身，指了指林凡床头那瓶星辰甘露，“先生还是尽快服下圣药，调养身体吧。这不仅仅是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我们共同的事业。”
林凡也不再客气，拿起那入手冰凉的冰魄小瓶，拔开瓶塞，一股奇异的、仿佛混合了星光与极光气息的幽香瞬间弥漫开来。他将剩余的甘露一饮而尽。一股冰凉却又充满了磅礴生命力的液体滑入喉咙，瞬间化作亿万颗闪烁着星辰光辉的能量粒子，大量涌入他早已濒临极限的身体。
那感觉，就像是干涸的河床被注入了源源不断的活水，每一个细胞都在贪婪地欢呼雀跃，发出渴望被滋养的呻吟。体内那三股狂暴的力量被温柔的星光包裹、安抚，冲突虽然依旧存在，却被这股温和而强大的星辰之力强行包裹、渗透、调和。
狂暴的能量流被引入了宽阔坚固的通道，虽然依旧暗流汹涌，却不再有立刻决堤的危险。阿赫卡夫大战留下的最后一些细密的内伤，在这神药的滋养下，也被彻底抚平。
这份久违的、近乎于圆满的力量感，让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也恢复了几分血色，连带着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阿德里安见林凡已服下药剂，气色明显好转，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再次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礼节，“那么，我就不打扰先生休息了。期待与您在未来的合作。” 这才带着皇家骑士，脚步轻快地告辞离去。厚重的冰晶岩门无声地合拢，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房间内，再次只剩下林凡一人。
他感受着体内汹涌澎湃的力量，尝试着握了握拳，感受着那失而复得的掌控感，脑海中却依旧纷乱。圣体裂痕，神性侵蚀，荣光同盟，灵能国际，会见教宗，圣光种子……圣女和阿德里安带来的信息量巨大，每一个词都牵动着复杂的未来。
最终，思绪如同拨开重重迷雾般逐渐清晰，显露出内心最深处、最真实的那份渴望与执念。
他的脑海中，最终定格的，不再是那些波谲云诡的阴谋，也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权力游戏。
而是在生命之泉那片温暖的金光之中，那个不顾一切冲入池水，圣袍被染成金色，赤着双足，水珠沿着她细腻的小腿滑落，在金色的液面上荡开涟漪，眼神倔强而又脆弱，将冰凉的手掌覆上自己额头，试图用自己那同样濒临破碎的身体来分担他痛苦的……赤足白袍身影和那双关切的蔚蓝眼眸。
那双蔚蓝澄澈的眼眸，在那一刻，倒映出的不再是属于圣女的悲悯与疏离，而是最纯粹的、属于一个女孩的担忧、决绝，以及……无法言说的情愫。
那身影，那眼神，如同最温柔的烙印，悄无声息地，却又无比深刻地烙在了他灵魂的最深处。
“极光之约……”
他轻声低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身下冰凉丝滑的绸缎床单，仿佛还能感受到那转瞬即逝的触感。
那双因力量恢复而精光四射的深邃眼眸中，燃起了前所未有的、璀璨而坚定的火焰。
无论前路有多少荆棘与陷阱，无论这冰封的圣城之下隐藏着多少黑暗与算计。
“我一定要……”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帮她解决这个问题！”
这并非什么宏大的英雄誓言，也无关乎拯救世界的沉重责任。
这只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屡次向他伸出援手、与他命运交织的女孩，最简单、最纯粹，也最不容动摇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