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嫣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在这片狼藉的、充满了硝烟与血腥味的废墟中，如同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了所有人心中的涟漪。
李子珉清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这个女人的灵魂从里到外看个通透。她没有立刻去接那个U盘，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下文。
而她身后，那些刚刚经历了一场外围清剿、本以为要迎来更残酷血战的“熔炉”新秀和直属一局老兵们，此刻却都陷入了一种混杂着震撼与些许荒诞感的失神状态。
“我的天……就这么……结束了？”一名来自“熔炉”的年轻新秀，看着瘫软在地、被自己侄女亲手制服的欧阳靖，声音干涩地对身旁的同伴低语。
他的家族在天京也算小有根基，从小便是听着欧阳家如何凭借军工与特种冶炼发家，如何在最近这些年，特别是天地异变后抓住机遇，一跃成为与李、夏、韩三家并列的庞然大物的故事长大的。
在他眼中，欧阳家，就是一座不可撼动的高山。
然而此刻，这座山，就在他眼前，被那个叫林凡的男人，以一种最野蛮、最不讲道理的方式，一脚踹塌了。
“何止是结束了。”他身旁，一位在直属一局服役了近十年的老兵，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声音里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感慨与敬畏，“一个时代，结束了。”
他见过欧阳家最鼎盛的时期，见过欧阳靖是如何长袖善舞，将家族的势力渗透到特调局的每一个角落。他从未想过，这个在天京呼风唤雨了近二十年的庞然大物，其崩塌，竟会如此的迅速，如此的……戏剧性。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云淡风轻的男人身上。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而他，就是那个亲手将车轮砸向旧时代，并将其碾得粉碎的人。
欧阳嫣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是这种反应，她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混合着苦涩与决然的惨笑。
“我知道，你们不信我。”她缓缓抬起头，那双总是带着几分媚意的桃花眼，此刻却褪去了所有的魅惑，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如古井般幽静的潭水。
“其实，我早就对我叔叔他们的疯狂感到不安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与厌恶，“从金城夏家的叛乱，到北非‘神选兄弟会’的崛起，再到这次不计后果的刺杀……我能感觉到，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正在把我们欧阳家，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今日之事，更是让我看清了家族覆灭的未来。”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被林凡的森罗万象场域之力抽干了生命、化为枯骨的“秘影”死士，眼中闪过一丝后怕，“我不想死，欧阳家……也不该就这么完了。我选择背叛，只是为了保全欧阳家最后一丝根脉。”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将一个在家族覆灭前夕、为了自保而不得不做出痛苦抉择的女性形象，刻画得淋漓尽致。
但林凡和李子珉都清楚，这个女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经过了最精密的计算。
“U盘里，是我这些年悄悄搜集的、关于我叔叔他们，甚至包括李家李天熙一脉，与‘堕落之盾’派系进行交易的所有原始数据和加密通讯记录。”她终于抛出了自己最大的筹码，那声音里充满了不容抗拒的诱惑。
“包括他们暗中资助‘晨曦学院’进行禁忌人体实验的完整资金流水，每一笔钱的来源和去向，都清清楚楚。”
“甚至……”她向前踏出一步，压低了声音，像是在分享一个魔鬼的秘密，“还有他们与‘堕落之盾’更多的交易细节。比如，他们是如何通过‘深海物流’，将从北非走私来的‘辉光钴’，送到北美圣盾公会某个秘密的生物实验室，又是如何换取那些不成熟的‘神化技术’，用在自己人身上的！”
这每一个名字，每一个词，都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林凡和李子珉的心中轰然炸响！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证据，这是一柄足以将整个保守派势力连根拔起的、最锋利的屠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