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道口派出所
夜色暗了下来,李广福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侧着身子,眼睛盯着对面爷们儿背影,不知道琢磨什么。
睡不着,根本睡不着。
暗处的得意
不过眼下有件事最让他痛快——心里头那股子悬着的劲儿总算落了地,从今往后,再也不用白天藏、夜里躲,提心吊胆过日子了。
他躺在破屋的墙角,盯着不远处闪烁的煤油灯光,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低声嘀咕:
“嘿,你们尽管查!卯足了劲儿查!就算查个十年八年,查一辈子,也别想找到我!我就是要让你们这群人,一辈子都揪着心,找不到半点线索!”
想到这里,他心里那叫一个得意。
对于未来的生活他也计划好了,听说劳改所不只是种地,还能踩缝纫机嘞!
他之前特意学了不少,等进了劳改所,他还能算得上个技术工,不用辛苦下地干活。
就这么一辈子也不错,比其他人的结果好太多了,他心满意足。
“就在这…”
哐当!
李广福愣了一下,听到声音赶紧抬头看去,可没有灯光,黑乎乎的他也看不真切。
只看见乌泱泱十几个人冲了进来,不等他说话,其中一个人就把他提溜起来按在墙上。
卧槽!怎么回事?
他整个人都没反应过来,就像是被欺负的小媳妇一般,孤独可怜的靠着墙,被一群人围在中间。
阎解放急了,“开灯开灯…”
“奥奥!”看守人员一愣,忙不迭的去打开电灯。
看押处自然是有电灯的,只不过平时不用,就连工作人员都用煤油灯,一群犯人还想用电灯,想得美。
咔嚓!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昏暗的灯光亮了起来,李广福眯起眼睛,不一会才适应眼前的亮光。
但见七八个人拿着一张照片,凑到他跟前仔细打量,他心中顿觉不妙。
“你们…这是干什么。”
“别动!”
一只大手掐住他的下巴,整个人被按在墙上,他认出来了,眼前为首的男人,不就是今天抓他的那个人。
糟了!
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公安那里来的照片,不可能的,他已经全部销毁了。
“是他,就是他。”杜向荣激动不已。
终于找到你,我的爱人…呸,张友才,找你找的好辛苦啊!
最近半月时间,全四九城都翻了个底朝天,铁路,公交,小道,通通都安排了人手,各分区派出所满大街找人。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们要找的人,居然藏到了派出所,这特么是人能想出来的主意?
玩灯下黑是吧!
一旁,张友才的同房犯人都傻了,缩在角落不明所以,四九城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群凶神恶煞的人,都敢跑到派出所闹事。
“李什么福,不对,应该叫你张友才。”阎解放终于确定了下来,眼前这货就是他要找的人。
怪不得,怪不得哪天感觉怪怪的。
虽然张友才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却又露出几分心虚,被抓也没有特别大的反抗。
明白了,这狗东西就想着进派出所,所以故意的。
只是张友才自己也没想到,遇到了刚工作的小菜鸟,卖弄风骚给瞎子看,场面一时僵住了。
不,也不对。
阎解放心中一动,他想起当时来福的举动,可能来福找的就是张友才,而不是人贩子李广福。
不过来福不会说话,见人被抓进派出所也就不闹了。
合着,从一开始,这案子就被来福破了,他们还傻乎乎跑了这么多天。
一想到这里,他就更生气了,恶狠狠瞪着张友才。
“说话,不承认也没关系,回头让你街坊邻居见一面,很快就能辨别出来。”
张友才面如死灰,他知道自己躲不过去的。
街坊邻居都是多年一起生活的,别说见面了,就是看背影都能认出他来,索性痛快的认了下来。
“没错,我就是张友才,我是怎么也没想到,你们居然搞到了我的照片,能跟我说一下,你们从哪里来的吗?我记得我全部销毁了。”
见他承认,众人大喜过望,承认了,案子破了。
张成杰贱笑着凑了上来,嘴角都咧到耳朵根儿了,他将照片放到张友才面前。
张友才看清楚照片上的素描顿时愣住了,对啊,他是特务,怎么能忘了素描这种事。
当年他们抓捕别人的时候,关东情报部也有类似的人才,根据口述素描,虽说不上一模一样,但也有七八成模样。
潜伏多年,把自己老本行都忘了,被抓也是活该。
张友才缓缓闭上眼睛,一副拒不合作的模样。
“带走!”
见此情形,张二柱也不废话,直接给张二柱锁上手铐,把人拖出了看押处。
“不是,阎队,你们怎么把人带走了。”看押处的人顿时急了。
这不明摆着是个大案子,人是他们抓的,市局也不能这么不讲理,按理来说,这案子也有他们的功劳。
所以,他直接上前,把人拦了下来,他今天要是不拦下来,回头所长能把他骂成狗,场面有点僵硬。
卧槽!好热闹。
牢房里,张友才的狱友见大门没关,轻手轻脚走过去,把原本四敞大开的铁门悄悄带拢,“咔嚓”一声就把铁锁给扣上了——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比狱警锁门还熟练。
锁完门,他也不回铺位,干脆趴在门缝上,脑袋凑得老近,眼睛瞪得溜圆往外瞧,那架势,比看大戏还投入,嘴里还小声嘀咕:“哎哎,再往这边点,我瞅不清了!”
阎解放没有发现还有个看热闹的,见交道口的人态度这么强硬,赶紧上前打了个招呼。
“误会,这人我们市局也没权利审问,这样吧,我们不走,等着来人提走…”
“谁也提不走。”
中年人态度坚决,“阎队,咱们不能这么玩,你要带走可以,至少让我们所长开口,别让我难做。”
反正你们怎么玩都行,有事找我们所长,我担不起责任。
张二柱也不想难为人,再说了,这人提走也不可能去市局审讯,沉思片刻,他开口说道:
“老何,去给秦厅打电话,让他们过来提人,咱们不管了。”
“你也把你们所长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