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情激愤!
这些老公安们,哪个没受过陈光阳的指点或帮助?
哪个不知道陈光阳的本事和为人?
陈光阳在他们心里,是顾问,是战友,更是东风县公安系统的一块金字招牌!
如今新局长刚来,屁股还没坐热,就要拿这块招牌开刀立威?
还要用半夜抓人这种下作手段?!
走廊里瞬间被堵得水泄不通。
那高壮张队长和他带来的几个人,被一群愤怒的老公安围在中间,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他们想推开人群,把陈光阳带走,但面对这些红了眼、豁出去的老同事,一时竟不敢硬来。
“反了!反了!你们想干什么?想暴力抗法吗?!”
张队长色厉内荏地吼道,手按在了腰间的枪套上,但动作明显有些僵硬。
他知道,在这里要是擦枪走火,事情就彻底闹大了。
“张队长,别乱扣帽子!”
一个声音冷冷响起,是刑警队副队长赵强,也是李卫国和孙威带出来的骨干。
“你们拿着一张所谓的‘传唤’,半夜闯进陈顾问家里抓人,这合乎程序吗?
高德胜挨踹,那是他咎由自取!陈顾问保护家人,何错之有?!”
“对!没错!”
“放了陈顾问!”
“让新局长出来说话!”
……
声浪一波高过一波,整个办公楼都被惊动了。
陈光阳站在人群中央,看着一张张熟悉而愤怒的脸,看着这些老兄弟们不顾前程风险地挡在他前面。
心底那最后一丝因为家人受惊而起的戾气,也慢慢化开,涌上一股暖流。
有这份情谊,就足够了。
他不能让这些老兄弟为了他,真的跟新领导撕破脸,背上处分。
陈光阳抬起双手,往下压了压。
说来也怪,他这个动作一做,激烈争吵的走廊瞬间安静了不少,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老赵,老王,各位老兄弟,”
陈光阳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走廊,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沉稳,“谢谢大家伙儿。心意,我陈光阳领了。”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张队长那张铁青的脸上,嘴角甚至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不就是去审讯室坐坐嘛?有什么大不了的?白天高副局长在我家院子里摔得挺惨,赵局长和高副局长想‘了解情况’。
我配合就是。正好,我也挺想跟这两位新领导,好好‘聊聊’。”
他特意加重了“聊聊”两个字,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意味。
“陈顾问!”赵强急了。
“光阳!”王老蔫也喊。
陈光阳摆摆手,打断他们:“都散了吧,该值班值班,该休息休息。放心,我陈光阳行得正坐得直,东风县这片天,塌不下来。这点小风小浪,还翻不了船。”
他语气轻松,带着一种强大的自信,仿佛不是去受审,而是去赴一场鸿门宴。
说完,他不再理会众人,主动迈开步子。
朝着二楼审讯室的方向走去。张队长等人见状,赶紧跟上,生怕再出变故。
看着陈光阳那高大沉稳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走廊里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随即,压抑的愤怒和担忧在人群中弥漫开来。
“妈的!欺人太甚!”赵强一拳狠狠砸在墙壁上。
“不行!不能就这么看着陈顾问被他们欺负!”王老蔫眼睛都红了。
“新来的这是要杀鸡儆猴啊!拿陈顾问开刀立威!”
“咱们得想办法!”
短暂的沉默后,赵强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老王,你立刻去找夏红军书记!他是县领导,跟陈顾问关系好,县里不能由着新来的这么胡闹!”
“好!我这就去!”王老蔫二话不说,转身就往楼下跑。
“小孙!”
赵强又看向值班室那个年轻民警,“想办法打电话!市局!找李卫国李局长!还有孙威孙支队长!
快!告诉他们,陈光阳出事了!被新来的赵金明和高德胜给扣了!人在审讯室!”
“是!赵队!”小孙也意识到事态严重,撒腿就往值班室跑,去翻通讯录。
“其他人。”
赵强目光扫过剩下的人,“都给我把嘴闭严实了!今晚的事,一个字不许往外传!咱们就在这儿守着!我倒要看看,他们敢把陈顾问怎么样!”
夜色沉沉,东风县公安局这栋不起眼的办公楼里,一场无声的暗流在汹涌澎湃。
一墙之隔的审讯室内,灯光惨白。
可以说。
整个东风县,在这一刻,都炸了庙!
审讯室的铁门在陈光阳身后沉重地关上。
发出“哐当”一声闷响。
隔绝了走廊里那些老兄弟们担忧又愤怒的目光。
惨白的白炽灯管悬在头顶,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将这间不大的屋子照得没有一丝阴影,墙壁上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标语显得格外刺眼。
空气里弥漫着劣质烟草和陈年汗渍混合的怪味。
陈光阳熟门熟路地走到屋子中央那把孤零零的铁椅子前。
没等后面押送的张队长开口,自己就大大方方地坐下了。
两条长腿随意地岔开,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棵生了根的老松。
他抬眼,平静地打量着对面。
审讯桌后面,居中坐着的正是白天被他一脚踹飞的高德胜副局长。
他那张原本油光水滑的胖脸此刻涂满了紫药水。
额头上还贴着块显眼的白纱布,脸颊高高肿起,嘴角也破了皮。
崭新的公安制服外面套了件臃肿的军大衣,也掩盖不住他微微佝偻着腰、时不时因内腑疼痛而龇牙咧嘴的狼狈。
他旁边,坐着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梳着整齐的二八分头。
脸膛微黑,嘴唇很薄,法令纹深刻,眼神阴沉得像两口深井,穿着一身同样崭新的公安制服,肩章上的杠星显示着身份……
正是东风县公安局新任局长,赵金明。
张队长和另外两个新面孔的公安一左一右立在门边。
像两个门神一样,手按在腰间的枪套上,眼神不善地盯着陈光阳。
白天那个小公安也缩在角落里,脸上带着一种扭曲的快意和幸灾乐祸。
高德胜一见陈光阳这副平静自若、仿佛回家串门似的架势。
新仇旧恨瞬间冲垮了理智。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搪瓷茶缸盖子“哐啷”乱跳。
牵动了伤处,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五官都挤在了一起。
“陈光阳!”
高德胜的声音因为愤怒和疼痛而嘶哑扭曲,像破锣刮铁。
“你他妈还敢这么嚣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到了这里,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陈光阳眼皮都没抬一下,只伸出小指,慢条斯理地掏了掏耳朵,仿佛被吵到了。
“高副局长,说话就说话,拍桌子摔杯子的干啥?显得你能耐大?有伤就老实养着,别在这咋呼,再崩了伤口多不值当。”
那语气,平淡得像在唠家常嗑,却字字带刺儿。
“你……!”
高德胜气得浑身肥肉乱颤,指着陈光阳的手指头哆嗦得像风中的树叶。
半天憋出一句:“赵局!您看看!您看看他这态度!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