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门在罗格元帅身后轻轻合上，那一声微不可闻的“咔哒”，却像是一记重锤，砸在林乔的心口。恶毒值清零的提示音还在脑子里回响，嗡嗡作响，衬得这间顶级病房愈发像个精致的牢笼。
凌昊和苏雪还站在那里，一个眼神复杂欲言又止，一个泪眼婆娑满脸感激。林乔连一个眼神都欠奉，直接闭上了眼，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滚。”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冰冷的厌烦。
凌昊身体僵了一下，苏雪更是吓得瑟缩。最终，凌昊什么也没说，拉着一步三回头的苏雪，默默离开了病房。
世界终于清静了。
只剩下消毒水的味道，还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林乔躺在柔软的病床上，却感觉身下不是棉花，而是针毡。后背的伤口火辣辣地疼，胸口闷得喘不过气。她猛地睁开眼，盯着天花板上柔和的光线，眼神空洞。
七年。她在这个世界兢兢业业、呕心沥血地扮演恶毒女配，结果呢？恶毒值清零，洗白进度百分之九十五。
“七崽，”她在脑海里开口，声音带着一种透支后的沙哑，“这个任务，我放弃了。积分扣光也行。”
【系统007：警告。任务放弃将导致宿主灵魂能量大幅损耗，并影响后续任务资格。且本世界“救世”环节尚未触发，强制脱离可能引发不可预测的世界线崩塌。】
“崩塌就崩塌！”林乔几乎是在脑子里咆哮，“反正他们都觉得我是光！是救世主！世界线往好了崩，不正合他们意吗？！”
【系统007：逻辑错误。世界线崩塌不具备定向性。有97.8%概率导向更恶劣结局，包括但不限于主要角色死亡、文明倒退、乃至世界湮灭。】
林乔不说话了。她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口腔里弥漫开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
湮灭。
她做过那么多任务，手上沾的血不少，摧毁过的文明也有。但那是在任务框架内，是“扮演”。让她因为自己的“摆烂”而导致一个世界，一个她……生活了七年的世界，走向湮灭？
她做不到。
不是因为善良，是因为敬业。她林乔，可以任务失败，但不能是因为这种不负责任的、近乎懦夫的逃避。
一股巨大的、无处发泄的愤懑和委屈，像是岩浆一样在她胸腔里翻涌，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她猛地抬手，想砸东西，想把这间碍眼的病房，把这个扭曲的世界，砸个稀巴烂！
手挥到一半，却硬生生停住了。
她看到了床头柜上，苏雪留下的那个保温盒。普通的白色外壳，上面还贴着一张便签纸，画着一个笨拙的笑脸，下面写着“早日康复”。
那笑脸刺眼得很。
林乔盯着那便签，看了很久很久。然后，她忽然笑了。笑声很低，从喉咙深处溢出来，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好啊，”她轻声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某个无形的东西宣战，“你们非要我当救世主。”
她慢慢坐起身，动作因为伤痛而有些迟缓，但脊背却挺得笔直。她伸手，拿过那个保温盒，打开。里面是熬得软烂粘稠的白粥，还冒着微弱的热气。
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送进嘴里。
味道很淡，只有米粒本身的清香。
她一口一口，缓慢而坚定地，吃着这碗代表着“善意”和“误解”的粥。眼神里，之前那些愤怒、憋屈、无力，一点点沉淀下去，凝固成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
“七崽，”她咽下最后一口粥，放下勺子，擦了擦嘴角，“调出世界背景深层资料，尤其是关于‘灭世级危机’的部分。还有，我需要这个帝国所有尖端武器、禁忌科技、以及……同归于尽类装置的最高权限获取路径。”
【系统007：指令已接收。资料调取中……警告，宿主，部分资料涉及SSS级加密，强行获取将触发最高级别警报。】
“触发就触发。”林乔扯了扯嘴角，那弧度冰冷而锋利，“不是都说我把责任和危险都扛在自己肩上吗？”
“那我就扛给他们看。”
“既然‘恶毒’的路走不通，”她抬起眼，望向窗外那片看似平静祥和的帝国星空，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站，穿透了星云，落在了某个未知的、注定到来的终点上，“那我就用最‘伟大’的方式，完成我这个‘反派’最后的演出。”
“救世，然后离去。”
“我会让他们亲眼看着，他们所以为的‘光’，是怎么在他们面前，燃烧殆尽，一点不留。”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令人心悸的力量。
病房里依旧安静，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但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
林乔靠在床头，闭上眼，开始在心里默默规划。不再是那些小打小闹的“作死”，而是真正的、宏大的、一击必杀的……谢幕。
这一次，没有误会，没有洗白。
只有结果。
她倒要看看，当她这个“救世主”，真的按照计划，为这个世界“牺牲”之后，那些口口声声说她伟大的人，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一定会，很有趣。
林乔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艳丽的弧度。
像是淬了毒的玫瑰，在无人看见的角落，悄然绽放，只为那最终极的、毁灭性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