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辰安喝了口茶，才发现，这里面的确不是今年的新茶。
他蹙眉：“奇怪，我今日特意吩咐小二，要的是新茶，他竟敢糊弄我。”
这话说出口，两人都怔住。
这个酒楼是谢南伊的，她明令禁止卖假物，掌柜是她千挑万选出来的，这种小事上不会出差错。
况且，以宋辰安的身份，店小二也绝不可能糊弄他。
在谢南伊感到奇怪时，宋辰安已经叫店小二前来询问。
闻言，店小二当时就直接跪下道：“宋大人，实在不是小人不给大人新茶，而是今年江南送来的新茶比金子都贵，十两银子一两茶，还很少，一两茶都难求，上京几乎没有几个酒楼买得到。”
“怎么，你是觉得本官买不起，还是你觉得，本官好糊弄？”宋辰安刻意冷声问道。
“大人恕罪！”店小二哆哆嗦嗦地道，“小人已经拿出酒楼里最新的茶了，今年的新茶，实在是没有啊！”
“怎会如此？”谢南伊奇怪地问，“据我所知，这上京的每个酒楼茶馆，都有固定的送茶农户，怎么会突然就买不到，还那么贵？”
这酒楼开业之前，供货商都是谢南伊亲自挑选好的，这么多年几乎没怎么变过。
除非家里遭逢变故，除非不可能突然出现这样的事。
“掌柜也觉得奇怪，我们酒楼的供货商今年非但没来，还连个口信都没有，我们派去江南查探的伙计，也没有回来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何事。”店小二如实说道。
摆手示意店小二下去，谢南伊陷入沉思。
上辈子这个时候，她也觉查出茶叶不对劲。
只是那时，她无官无职，没有资格查这件事。
且为了应对这件突如其来的事情，她还将茶楼和酒楼的价格都降低了些，这才让生意平稳度过。
“南伊，我们走。”宋辰安起身，“我带你去找新茶。”
“不必大费周章。”谢南伊笑着示意他坐下，“其实什么茶我都不拘，只是我觉得这件事蹊跷，江南可是出了什么难遇的灾难？”
宋辰安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如实点头。
这件事他原本不想让谢南伊知晓，没料到她竟然这么敏锐，一下子就觉查出不对劲。
“朔州拥有大越最大的茶园，就算他们那里受到灾害，那还有别的茶园，怎么茶叶突然贵成这样？”谢南伊不解地问。
“不仅是茶叶。”宋辰安无奈地笑，“还有粮食，今年突然都受到不同程度的灾害，变得十分金贵，朝廷拨放赈灾款和粮食去江南，已经一个月了，却半点都没有缓解。”
顿了顿，宋辰安道：“皇上想要派我去朔州秘密查案，其实我这两日原本想要同你辞行，我可能要到我们新婚前两日才能赶回来。”
听他这么说，谢南伊突然想到自己之前的猜测。
她有意识地问：“既然是让你秘密去，那就是不让上京任何人得知你的去向，以免打草惊蛇，这个怎么做得到？”
宋辰安并未怀疑她这么问的原因，便如实道：“每个世家公子哥身边，从小都有暗卫保护，而且暗卫之中，都有个与他长相相似，一旦有危险可以随时替死的这么一个角色，虽然父亲没有为我准备，但皇上准备了。”
谢南伊睁大了眼睛，原来事情竟然是这样！
所以，宋辰安不在上京的三个月，都是那个暗卫代替他在大理寺任职，且因为是暗卫的关系，并未露出丝毫破绽。
这件事如果被皇上知道，不知道宋家会不会被治一个欺君罔上之罪？
谢南伊陷入两难的境地，若是不揭穿此事，宋辰安得不到应有的功劳。
可若是揭穿，宋家罪犯欺君，宋辰安只怕是也要受到牵连。
她心中格外矛盾，以至于眉宇簇成一团。
瞧见她的神情，宋辰安知道，她一直心善，听到那个“替死暗卫”的角色，只怕是心中又惊又怕。
他慌忙解释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为我去死。”
“嗯？”谢南伊根本没听清楚他说的什么，而是看着他的眼睛反问，“辰安，你去江南，可以带上我吗？”
她如今是大理寺正，离开上京去办案也是正常。
“不行。”宋辰安断然拒绝，“我是暗中前去，而且此一去只怕是会有危险，我不能让你冒险。”
“我不会冒险，我只坐在马车里，明着离开上京，给你打掩护如何？”谢南伊看着他十分认真地道，“既然你们都怀疑这件事有问题，这个时候若是不派人去查，反而会引起那些人的时刻紧张，到时候就算你去了，也什么都查不到。”
“可如果，皇上下旨，让我成为巡查江南茶业的官员，那么我在明处，你……”
“我不同意！”宋辰安更是直接打断了她的想法。
想要跟着他去就已经很危险，何况她还想要自己在明，他在暗？
不行，这个提议，他绝不答应！
“辰安。”谢南伊看着他，一双大而乌黑的杏眼里，满是期待与恳求，“我只是想要给你去见识一下，况且，我在明你在暗，你随时可以保护我，他们还不知道，这比反过来，你在暗我在明要好很多，不是吗？”
宋辰安怔住，他是根本就不想要让她去，没跟她讨论谁在明谁在暗！
“之前，方少呈回去江南赈灾，是你的手笔吧？”谢南伊突然想起之前的事，“你是让他探路去了？”
“没错，所以他在明我在暗，不需要你再冒险。”宋辰安颔首，“你放心，我也不会有任何危险。”
他说什么，也不会让谢南伊跟着去冒险。
知道自己与他说不通，谢南伊便琢磨着找皇上自请去赈灾。
“你可别想着自请去边关，皇上不会让你去的。”宋辰安轻笑。
既开心于她要与自己同去，又庆幸他早就料到这件事，告诉皇上自己要一个人前去。
可他不知道的是，谢南伊去江南，并非是要陪他，而是要去看看，自己各个店铺的供货商。
她手里最大的酒楼都受到影响，其他的估摸着也不会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