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电视剧得拍多长时间？”
顾言没有急着拒绝，只是问起了具体的细节。
还是那句话，演技的磨炼除了丰富的知识学习之外，剩下的也最重要的便是不断表演。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下次还会不会亲自表演，或者说什么时候会有表演。
可再怎么说也是一项技能，总是不该因为麻烦就随手抛弃的。
“这里的景现在这季节有些不好用，其他地方还得去。”
“不过再怎么样也能待一个月，你们俩这段时间要有空的话可以多来逛逛，我提前跟导演打个招呼。”
“到时候要愿意客串的话，提前说一声就成。”
“不过还是得尽早啊，到后面也没什么有台词的龙套角色了。”
“知道了。”打算改天去现场看看再说，顾言很快应了一声。
王赫棣其实刚才也多少有些心动，此刻也自然而然地回道：“那我也看看再说。”
当天晚上回去他跟经纪人说了这件事情，对方在电话里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毅然决然地便同意了。
“接，当然要接了。你现在没几部能够扛得住的作品，就算综艺再红火，但过几月也总会淡下来。”
“像这种还算有点背景的电视剧，其实也就跟你现在拍的升级一样。”
“既保证了曝光率，而且也是机会，万一角色就火了呢。”
经纪人觉得这样的尝试很合理，毕竟很多戏骨都是从这些小角色慢慢积累起来的。
他对王赫棣的定位虽然并不是戏骨，但他一点也不介意在这个方向上推一推他。
自己会演戏，总归是好过不会演戏，凭着热度到现场喊一二三四五的空架子。
“好嘛，那我等这边电影确定后，找个机会跟郭导说一声。”
……
其实王赫棣说不说也一样，毕竟按照郭凡的拍摄习惯，他们的戏份肯定结束的很快。
一个月时间，空闲的时间里去隔壁戏组客串两天，这多大点事。
到时候打个招呼，官宣的时候相互帮衬下，这不就积累下人脉了嘛。
“想去就去吧，不过前提我已经说过了，那就是不能影响电影的拍摄。”
“要是两边角色形象冲突，导致这头表现不好的话，就算是顾言我也得骂。”
明晃晃地吐槽了顾言一句，郭凡也知道王赫棣这客串，大概率是这家伙搞出来的事情。
不过他也就这么点了一下，见顾言悻悻然摊了摊手，也就没有继续追杀下去。
“我知道，郭导。”王赫棣认真点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因为这样的原因对升级产生影响。
随后他也问道：“不过我们这电影具体什么时候开拍来着？”
“十。”
“九，八，七？”
顾言试探地接了一句。
随后在郭凡看傻子一般的视线中，听他说道：“十个小时后，等天稍微暗一点我们就开始。”
剧组人员从消失的她期间就已经磨炼过了默契度了，郭凡这次多花钱把他们聚集到这里，为的就是减少第一次合作容易产生的瑕疵。
等到演员也都到位之后，他第一场要拍的就是柳妍领盒饭的剧情。
这才打算从天稍微昏暗一些开始，顺着电影剧情先往后拍。
“那我现在去做下准备。”拿到完整剧本的王赫棣知道很快就是自己出场的剧情。
也没心思在这继续聊天了，打了声招呼便急匆匆地离去。
这会郭凡拿起手机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随后整个剧组便开始慢慢启动。
等时间到了黄昏时刻，整个剧组便如同彻底苏醒过来的机器一般，完整地开始运转了起来。
从二手车店租来的一辆写满岁月伤痕的车子底下，杜姜所饰演的葛磊，正全神贯注地检修着这辆十数年前流行一时的经典跑车。
流畅的车身线条，低调典雅的色彩，加上一点智能化痕迹没有的那种原始感，让他此刻心情也是无比地激动。
有时候，葛磊觉得自己其实就像是这些过气了的老家伙一样。
虽然年岁渐长，在很多人看来特立独行，已经被时代所抛弃了，但骨子里却还是有一股韧劲的。
人工智能，托管驾驶，那是什么东西？
花里胡哨地在车上装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可以把自己的生活交给一台不知道设备在哪里的机器？
别开玩笑了，他等着这些人后悔的时候。
“老伙计，继续开始你的旅程吧。”
当啷一声，随着扳手滑落在地发出的巨响。
杜姜十分满意地看着眼前这台在自己维修下，重新焕发生机的老车。
像是将这辆车当成一个实际的人。
他絮絮叨叨地从车底下出来的时候，还在提自己年轻的时候曾经独自驾车去过多么远的地方。
飘洋过海地从华夏到美利坚，独自一人行驶在完全陌生的世界里。
那时候可没有所谓的人工智能帮他开车，他还不是好好地活到了今天。
要说葛磊有多么讨厌人工智能的话，其实他并不没有十分深刻的理由，他既没有被机器伤害过，也不是所谓的敌对行业从业者。
好吧，虽然很多机器人现在也开始修车了，但他作为机械工程师倒也不只是会修车。
影响虽也然有，但其实不大。
他之所以拒绝人工智能，真正的理由只是觉得，当所有人都无脑地相信机器一定能够使他们的生活步入最美好的时代。
这时候总该有些质疑的人。
开场的独白戏很重要，杜姜需要在短短几分钟时间里让众人生出对角色的了解。
但又不能一个劲地疯狂堆砌信息。
尽管该说些什么台词一早就已经写好了，不用他再临场思考如何发挥自己的创造力。
可如何表达，具体怎么说这些台词，当时的神态和动作应该如何编排。
这也是一件很考验演员功底的事情。
“cut。”
“重来一次。”
“再来。”
郭凡并没有一开始拍摄就能顺利的想法。
或者说虽然有这样的奢望，但他也明白所谓的拍摄就是开头难，然后中间难，最后结尾难。
无非就是关关难过关关过，在时间许可的范围下不断地去磨每一个细节罢了。
眼下时间充足，演员也需要进入状态，他就没有生气，只是语气平淡地一次次喊着重来。
同样的场景拍到第五次的时候，场上工作人员的表情就很严肃了。
眼下天气并不热，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冷。
随着时间步入十二月，南部很多地方都开始有雪了，他们所在的位置虽然稍暖一些，但也好不到哪去。
即便是这样的环境，柳妍却紧张到满头细汗。
按理说杜姜这段戏结束后，便是她出场的时间，所以杜姜被卡的越久，越紧张的反倒是她。
柳妍不会自信到觉得自己的演技比杜姜好到哪里去，甚至她觉得如果对比起来，她一定是远逊色的。
所以她很担心待会自己出场的部分会不会NG更多次。
顾言在旁边看了挺长时间，其实有一两次他觉得杜姜表演的还是挺不错的，可他隐隐约约觉得还是差了一些什么。
所以才没有越俎代庖地上去跟郭凡说其实到这里就可以结束。
此刻，他脑海里记忆不断在翻涌着，反复拉动着进度条。
这才在郭凡喊下暂时休息一会的空档里，明白缺失了什么。
葛磊的角色并不是那么好演的，毕竟这部戏可以说唯一扛鼎的演员一定是杜姜。
所以即便他再深入研究角色，再一次次去练习。
只要郭凡觉得没到那个预期，便会毅然决然喊下暂停。
这点事先郭凡说过，杜姜也有心理准备。
可真到了这一时刻，他多少还是有些难受，因为他没发现自己到底哪里表现的不对。
一次次地重复，在复刻的过程中反倒让他有些怀疑起了自己。
不过这样的念头并没持续多久，对演戏寻根究底的习惯让他在暂停的时间里，也是找上了顾言。
“当局者最迷，旁观者最清，你觉得刚才我的表演到底缺了什么？”
“有什么说什么就行，我做好准备了。”
顾言看了郭凡一眼，见他朝着自己点了点头，像是示意自己先说说看法，也就说了下去。
“刚才那段其实挺好的。你的角色塑造也挺不错的，不过是不是缺了点自如的感觉？”
葛磊是旧时代的残派，是智能化时代孤独的反叛者。
对他来说，老式汽车的维修，是他最舒适也最有把握的领域。
按剧本来说，这部电影拍的是葛磊最后被人工智能操纵，从而身不由己。
那开头更得突出他在原本领域中那种独到的掌控力了。
而杜姜演的怎么说呢，很顺畅。
可要细究下去，比起说他是个机械师，其实倒更像个修车工人，一板一眼地就把车给修好了。
“你要不这么想，这辆车是你第一辆自己买下的车，它伴随着你度过了很多人生的重要时刻。”
“现在你要做的，是让这位老朋友重新焕发生机。”
“这样代入，说不定你就喜欢上这辆车了。”
话其实不用说的太明，杜姜毕竟也是实打实演了很多年戏的，他很快也理解了顾言的说辞。
坐在原地想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他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很快，剧组便又恢复了拍摄。
这次杜姜和刚才的表演相比，看起来其实没有多大的变化，很多工作人员都觉得可能又要再重来一次了。
但在郭凡，顾言，甚至于万倩眼中，感觉一下就不一样了。
杜姜在修车的过程中，对着车上的伤痕沉默了一会，伸手拂过车身的时候，他的眼神像是在回忆一般深情。
其实这辆车并不是葛磊自己的车，只是他替客户维修的车。
可就是这样，加上杜姜刚才的那些细节，这才真正表现出了一个时代的反叛者，对这些老物件的喜爱和尊重。
“很好，这场戏过了。”
郭凡拍了拍掌，而后以为又要从头再来的工作人员们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之后才有了响彻云霄的掌声。
叶旭东松了口气，鼓掌鼓到手掌都有些发红但也没有停下。
他也感受到了刚才那块碎片被弥补上后带来的不一样的变化，所以这掌声送给从这么难的开场不断坚持下来的众人。
“大家表现的都不错，不过我们要赶一点进度了，等拍完之后，我安排晚上吃顿好的。”
看了眼天色变化，叶旭东很快站出来维持起了秩序。
众人此刻正高兴着，刚才也已经休息过一阵了，也没什么意见，很快就是第二场戏开拍。
第二场戏拍的是葛磊修完车出来之后，这会画面转向屋外的公路上，柳妍所饰演的女角色正坐在驾驶位上打着电话。
车子是真正的智能驾驶，也就不用她操一分心。
这一段柳妍要演出来的感觉和杜姜就不一样了，如果杜姜演的是对人工智能的反叛，那么柳妍的角色作为一个研究者。
她对这些科技是无比信任的。
“我去了。”柳妍苦着脸对万倩说了一句，随后也是壮着胆子坐到了车里。
“放心去吧，别太紧张了，你把大家都当成大头菜就行了。”
万倩笑着安慰了句，一点也没顾忌此刻身边正站着几棵大头菜。
柳妍被她说的话和此刻杜姜懵懂的表情给逗笑了，压力也多少释放了些。
可是等到实际开演之后，她却还是紧张地不断看向窗外，通话的声音也有些底气不足。
当郭凡再一次喊出NG之后，刚才不少眼见杜姜和顾言聊过之后，前者便瞬间开窍了的工作人员纷纷看向了他。
一场戏拍七八次，甚至十几次，真的很累，如果能有便捷的法子，大家自然不会拒绝。
不过郭凡没给顾言说话的机会，也可能是觉得柳妍这问题甚至都不用去分析。
远远地就对柳妍喊了一句：“你别太紧张了，就当电话里拉家常好了。”
“需不需要真的拨通电话，找个人在里头跟你聊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