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钟声敲响第三遍，桥洞下的流浪汉也被惊醒了三遍。这是向丰收天使送上的祈求之声，圣国的人们都在期盼着离明天。天使爱着众生，而这样的祥瑞却总是绕过他们，连做梦的权力都被无情的剥夺。
流浪汉看着天空，满眼无奈，只能翻身继续酣睡。而在这堆人中间，年迈的扎贾克已经不可能在闭上了眼睛了。事实上在第二次钟声的时候他就一直醒着。他拥有比年轻人悠远的记忆，可以让他在每个黑夜中渡过寂寞。他也可以算着时间，等待着天使来接他的日子。
流浪！流浪！天图就是他的终点了。
“你好！”
“你好！”
“请问一下，扬卡大桥.....。”
猛然间，他听到了两个稚嫩的女孩声音，悄悄抬头一看。发现在不远处，一个浑身穿着烂棉衣的小乞丐正在和一位打扮华丽，举着小花伞的少女对话。切切察察，稀稀疏疏，扎贾克只隐约听到了这样一个地名。
‘扬卡大桥，去那里干什么？那位小姐没有带车来吗？这要是走过去需要横跨两大城区。这段时间军警查的这么严，这条路怕是不好走啊！’
扎贾克想着这些事情，觉得有些不寻常，可他也没力气去管他们。翻了个身用手臂压住耳朵，眼睛一眨一眨就这样睡着了。
“请问一下，扬卡大桥怎么走？”
“小姐，这个时间几乎不可能到达了。”
“没关系，我爸爸马上就驾着马车来接我。”
“那您的父亲可以直接带您过去啊！何必知道那么多呢？”
对话戛然而止，少女牵起自己的裙摆，优雅的向她致礼。
“鲨，终于找到了你了。现在情况如何？”
“圣国的封锁还在持续，而且越来越强。蝉已经察觉到了不妙，特地让我跟‘龟’换了安全门的位置。并对我下达了死亡静默的命令。我已经和线路断绝联系一个月有余，现在的情况我一点都不知道。”
鲨冷静的说着，那模样根本就不是一个极寒凄惨的乞丐能有的模样。
果糖的手指摩挲着弯曲的伞把，眉目间有一丝忧虑。在‘汽钉’反水之后，她是首批进入北方的，负责确认各线路情况的特工。作为白伞系的人，她对其他的边边角角根本就不在意，除了‘动物园线’。
“按照规矩，安全门死亡静默，身为‘门把手’的你也是同等状态。果糖，你不能去联系蝉，这是命令！”
鲨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立刻严词正告她不可以轻举妄动。果糖听完的她的话，没怎么在意，反倒抬手敲了一下他的脑壳。
“疼！”
“小家伙，你还命令起我来了。我可没说我要去联系蝉。”
小乞丐捂着脑袋，有些不满。
“果糖姐姐，我可是暗门，按照职阶可比你高。殴打长官可是重罪！”
果糖被她逗笑了，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跟个小大人一样跟他讲这些，看来蝉对他们培养和教育十分卖力。正因为如此，果糖才会考虑，要不要亲自去和蝉碰一面。无论是她的人，还是她的能力对整个鸡尾酒而言都太重要了。
“果糖姐姐，还有什么指示吗？我们能接触的时间不多，你也需要赶快回到总部吧！”
鲨这个孩子比果糖更像是特工，她满脑子都是整个黎洛科佳的利益，完全不考虑那些人情世故。
“没有，我的任务只是确认各条线路安全门的存在。可是离开那边一个多月了，谁能知道有没有新的变化。”
“这种节骨眼不能自作聪明，果糖姐姐要相信总部的判断。”
鲨听出来，果糖是想给自己联系蝉寻求一个正当性，所以又提醒她注意分寸。
“线路的阶段性资料在北城区商贸站的储物台那边，那里有两个员工轮换管理，我是双数天去存的，你要在单数天去取走。差不多交代的就这么多了，果糖姐姐，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鲨伸手将一张崭新的凭票递给她，果糖伸手接过。看着她长满冻疮的手，又看到桥洞下的臭水摊旁边的帐篷，出身在白伞的她根本想象不到在这种地方该怎么入睡？可小小的鲨真就做到了。
忍受着这样遭遇的特工，在这个世界看不见的地方还有很多很多。他们都在为黎洛科佳而战。
‘或许，真的应该听听亚尔士的话了！这一次姑且不要任性了。’
“单数天，今天就是单数日。这个点我想他们也下班了，还得明天才能去！”
果糖说着，取下了自己的加绒皮手套递给鲨。
“这是在圣国境内买的，以乞丐的身份捡这么一双手套也不会有什么来源问题。”
鲨接过手套，给自己戴上，一瞬间温暖了很多。吃到糖果的孩子彻底忘了身份，对着果糖连连点头道谢。
“谢谢你了，果糖姐姐！回去的路上要小心一些，现在圣国的狗鼻子有点灵敏。”
“知道了！怎么说我也是老特工了！”
果糖摸了摸鲨的头，这头发应该干干净净的，而它的主人也应该在温暖的壁炉前睡觉的。
“嗯！我当然相信果糖姐姐，我回去了！”
两人在这里分别，各自隐没在了人烟之中。天蒙蒙亮，流浪汉们陆续起床，扎贾克揉着眼睛起来，左右一看，挤在一起的同伴都已经出去拾荒了，就剩下他一个和几个懒鬼。
“扎贾克，原来你没有死啊！早上大家伙儿都以为你回归天图了呢！”
对于他们的嘲弄，扎贾克不以为意，反正大家都要在那里相聚的。只是一个早晚问题，可现在他更加在意能让他熟睡的原因。
他来到桥口边的台阶上，回想着昨天的场景。一个优雅的少女站在上面，那个小乞丐站在下面。她们两个人提到了扬卡大桥？那么晚了去扬卡大桥做什么呢？
他猛然间想起了昨天在餐馆门口听到两位军官的聊天，真是说着一些‘间谍’‘接头’的事情。昨晚的那两个小孩儿会不会就是在接头啊？扎贾克觉得有些荒谬，两个半大点儿的孩子知道什么啊？怎么会是外国的间谍呢？
可是想来想去，越来越觉得奇怪，这世界上真有半大点的孩子会在半夜三点来问一个她根本到达不了的地方吗？
扎贾克想着想着，双腿不自觉的迈开，就这样鬼使神差的走到了片区的警员管理所，他看着七八个喝着咖啡，吃着鸡腿的警员，怯生生的走了过去。
“几位老爷，我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们。在昨晚上...。”
扎贾克说着，老爷们吃着喝着。从表情可以看出，这几个人对这件事完全没有感觉，待到他说完之后，几个人将吃剩下的纸杯和骨头包在纸袋里面。当做谢礼一样给了他。
“知道了，麻烦你帮我们带去扔了。”
扎贾克看着他们淡定的模样，心说他们一定不会去调查的吧！不过，他尽到了圣国子民的义务，还赚到了一包垃圾。这就足够了。
“谢谢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