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惜一切代价给我顶住！北段方向不能有失。”
“什么！敌人穿插进来把弹药仓库炸了？不要泄露这个消息！”
“中段阵地被突破！给我抢回来！没人？你们都给我顶上！”
“美德镇的主力呢？还没有消息！让通讯兵去给我找！”
每一颗炮弹落下，低矮逼仄的坑道指挥部就会落下一连串灰尘，塞缪尔一遍一遍从地图上拂开碎土，一边吃灰，一边指挥战斗。西弗莱特坐在指挥所的角落里，举着自己的结婚项链，细细看着暗藏在机关里面的微缩照片。
“王子殿下人呢？”
“在温泉酒店，身边有两个侍女陪着！”
“老子不是担心这个狗娘养的安全，我是让他去前线鼓舞士气！”
“殿下拒绝了这个请求！”
“啪！”
塞缪尔将铅笔扔到地图上，现在在做什么挣扎都是徒劳了，唯一的指望便是神幻山那头能够如愿成功，并尽快派出大军来援。可远看西弗莱特，这家伙一脸安详，仿佛料定了结局，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西弗莱特！你那边的人马联系上没有？”
西弗莱特抬起头，脸上还是那让人讨厌的微笑。
“没有！按照计划，神幻山今天就会有动静，如果没有，说明肯迪夫很可能失败了。”
“你们他妈还能干些什么？暗杀，暗杀失败！打仗，打仗失败！捡了一个烂王子，除了裤裆里面那点事儿什么都不会，害得老子跟你们陪葬。”
塞缪尔前两天还想着坐在王宫大位看宫女表演，如今一炮一炮的声响把他拉回了现实。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将他包围，面前的地图再也看不进去一点。
指挥部的诸位将领眼睁睁看着两位大佬垮塌下去，各自心中也开始了自己的小算盘，他们相互对望一眼，不管塞缪尔还有没有再听，囫囵说了一个理由，匆匆跑出了指挥部。塞缪尔没有阻拦他们，一回头看到了好几个慌张的通讯兵，他们被自己吓唬在了原地，眼珠子一通乱飞。他抽笑一声，给他们让开了道路。
顷刻间，人来人往的指挥部只剩下了他和西弗莱特，两个相互算计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合作了一辈子的狐朋狗友坐到了一起。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们会输掉的？”
西弗莱特笑着，将手中的项链重新戴到脖子上，并反问道。
“啥时候看出来的？”
如果是往常，塞缪尔得知他背叛了自己，那无论如何也会拽着他一起陪葬的。可是如今一想到两人的结局，他全然没有了心思。倒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在他面前展示一把自己的智慧，怎么说也算是留下最后的挽尊吧！
“你比我先回到城里，一定知道菲涅尔的动向，那么长一段时间，足够你弄死一教堂的人了，国王大概率也能干掉。而且这一天一夜的战斗也说明他们早就拿到了我的布防图，这也是你做的吧！”
明明这几天他拿出了自己人生中最后的信任来对待西弗莱特，可惜信了一个寂寞，他早就背叛了自己。西弗莱特见到他如此开明，直接把话说开了。
“那个囚车里面的人是大牧首的流传在外的养子，从我第一时间知道了他的身份起，我就知道了这是一个局，肯迪夫也好，你我也好，早就被他们安排好了。或者说被毒蛇索尔安排好了。”
“这个家伙还真是厉害呀！”
西弗莱特对塞缪尔的夸奖表示赞同，缓缓开口讲起了索尔的过往。
“他早年背叛开明派，背叛了他的教父贝达，以此骗取了老教宗的信任，偷偷掌控了教团，而后几年一直勾结内外势力壮大自己，最终将我们这一代人打落神幻山。他是一条彻头彻尾的毒蛇，他敢于把一切都当做布局的筹码，候补圣女也好，名义上的兄弟莱茵也罢，只要有需要，他都能拿出来牺牲。”
“你这么一说，我的心里好受多了！”
塞缪尔已然不在乎历史如何评判他了，但他相信只要有这个人在，那么他的道德水准一定还有被人称道的闪光点。
“肯迪夫也大意了，他一直针对贝达，养成了主观偏见，但如果他能坐下来细细品味一下这位对手，他便能明白大牧首教导不出见色起意的孩子。以这种借口成为贝达的把柄，未免有些‘光明正大’了。难不成他真的以为索尔调走神幻山的大军，他就能打穿秘法会大主教的战线？”
西弗莱特品味着这个人，又想到了自己的老师。也愈发好奇起来，就凭他们俩个怎么敢动心思跟索尔扳手腕儿的？在人家一连串计划中兜圈，连带着自己这些人一并搭了进去。
“倒是他们不动，毒蛇也迟早会在风高月黑的夜晚爬上他们的床铺。或许这样去死，多少还算是‘波澜壮阔’。”
留下关于他的历史结语，西弗莱特从袖口掏出了两支药剂，里面是橙色的液体。他像递烟一样，将其中一支递给塞缪尔，老朋友也像接烟一样拿了过来。
“诺！我已经准备好了。”
塞缪尔拿着药剂，面色纠结，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我倒是不怕死，就是你都跳反了，难道还没有争取到生机吗？”
塞缪尔还在发问，西弗莱特却一饮而尽了。
“哈！这玩意儿真苦！”
随手将空试管丢到一边，露出了最后的从容一笑。
“逃不了的，即便是逃过了这一劫，失去了神学家族支持的我，早晚也会被清算掉的。我的筹码是带着你们一起死，然后换取家人的幸存。我想索尔不会不给莱茵这个面子的。”
塞缪尔缓缓点头，平静的拔出了瓶塞，一口气喝下了药剂。他心里很清楚，在菲涅尔收拾完他们之后，她会揪出自己的小崽子们，把他们一个一个溺死在马桶里的。
“下次这种事儿，你也想着我一点啊。”
“抱歉了，我也是尝试着做这件事，前途如何我也不知道啊。”
西弗莱特看着塞缪尔，至此，他用来交付神幻山赎罪的一切目标都已经完成了。
已经喝下了毒药，再也没有什么烦恼了。可塞缪尔这个老不服输越想越气，突然瞪大了眼睛，懊悔的讲道。
“坏了，我该学学你，下令把王子弄死的。这样一来，也算是给菲涅尔一个人情，她说不好就会放过我的小崽子们。”
“嗨！都什么时候了，算了吧！下次再说喽。”
西弗莱特已经看不见眼前的东西了，他摸了摸嘴唇，已经肿了起来，相比现在呈现出了一种让人恶心的乌紫色吧！结束了，都结束了。
“那他妈还有...下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