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关羽卧蚕眉倒竖,双目圆睁,怒视着孙权。
可是周身麻痹,四肢不举,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昔日周不疑助黄忠夺取赤兔马,仅以数支沾过麻沸散的箭矢便麻翻了赤兔神驹。
更何况整碗的麻沸散被关羽灌入了腹中?
“云长。”
孙权敛去了笑容,往后退了几步,站在台阶上俯视着倒伏在地的关羽:
“孤有爱才之心,对你更是钦慕已久。”
“可是你死心塌地的跟随刘备,孤却不能容你!”
“因为刘备攻打魏帝曹操,而孤却是魏帝钦封的吴王!”
他回身从桌上拾起那封从许都发来的圣旨,擎在手里晃了晃:
“孤若放过你,就是和魏帝作对!”
“只有你的人头,能表达孤对魏帝的忠诚!”
孙权把书信放回桌上,长叹了一声: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你跟随刘备,漂泊半生,一事无成,也算是不幸了!”
“他若安分守己的驻扎樊口,替孤镇守一面,抵挡周不疑,又焉有你今日之祸?”
孙权桀桀一笑,对周泰挥手道:
“牵出去,枭其首级,以木盒盛装,立刻送往许都!”
又转身对旁边的步骘吩咐道:
“你立刻作书一封,和关羽的首级一道送往许都,表达我江东对魏帝的臣服之意。”
“更请魏帝派兵与我南北策应,横推荆州,绞杀周不疑!”
步骘躬身领命,转身离去了。
关羽身长九尺,极为沉重。
周泰命三名刀斧手拖住两肩和双腿,抬向外边。
“……鼠辈!”
关羽目眦欲裂,用尽了平生之力,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
但群臣正在举杯庆祝,哈哈大笑之声,又有谁能听得到他的愤怒之声?
寒秋清冷,孤月悬天。
夜风飒飒,彻骨生寒。
就在吴候宫别院的一角,威震天下的英雄关羽,被周泰命人砍下了脑袋,放入了木盒。
虽有一身的武艺,偏偏被孙权暗算,半分挣扎不得,得了个最窝囊的死法……
吴侯宫内,孙权面带红光,兴高采烈的举着酒杯大笑道:
“孤虽斩了关羽,但刘备仍在前线眼巴巴的盼着关羽带着粮草去支援他。”
“张飞更是在益州卖了命的抵挡魏延,替孤牵制着周不疑的数万兵马!”
顾雍把一碗酒喝了大半,咧嘴笑道:
“就算是智绝天下的诸葛亮,此时不也在替主公卖命,还想着帮陆大都督灭了周不疑,他能分的一杯羹呢!”
“哈哈哈!”
张昭手捻花白的须髯,由衷的佩服着孙权:
“主公这才是使唤傻小子的最高境界!”
“等到诸葛亮和张飞知道关羽被咱们所杀的消息之时,周不疑已灭,他们也失去了利用价值!”
“哈哈哈!”
内宫的大殿上,酒香飘飘,欢声一片。
宫外的大道上,一骑骏马带着关羽的首级和孙权的文书,踏破了黑夜的寂静。
沿着官道往许都的方向飞驰而去。
……
军帐里,一灯如豆,随着微微的西风明灭不定。
“兄长,弟被江东鼠辈所害,从此再不能陪兄长临阵讨贼矣!”
凄凉的声音,让熟睡的刘备浑身一颤。
“二弟?”
听到呼唤,刘备睁开眼睛,只见面前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微弱的灯光下,关羽浑身是血。
那红的发黑的血水,正顺着他的美髯滴落在床榻前。
洁白的床单,也被沾染成了血色。
刘备方要开口问的时候,忽见关羽高大的身影往前一倒,如一座山般压向了自己!
“啊!”
刘备大惊失色,身子一滚。
咕咚!
剧烈的疼痛,让刘备恍然惊醒。
才发现不过是一场噩梦而已。
“云长被害了?”
刘备摸着后脑勺上那个从刚刚床上跌落撞起的鼓包,仍然有些心有余悸。
清晰的画面,仍旧历历在目,完全不像是梦境。
“驾!”
“驾驾!”
“大哥!!”
帐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其中似乎还夹杂着呼喊的声音。
刘备翻身站起,从桌上掣出双股剑,低头窜出了军帐!
“翼德??”
“你不是在益州么?”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这般装束!”
刘备抬眼看去,不禁呆住了,满腹的疑问,连珠炮般问了出来。
只见对面的乌骓马上,张飞头戴白巾抹额,身上的玄甲也罩着白布,全然一副挂孝的模样!
张飞看到刘备,翻身下马,踉踉跄跄的往前跑了几步,到了刘备的面前,单膝跪地。
刘备急忙去扶的时候,张飞双手挽住刘备的双臂,抬头已是泪如雨下:
“大哥!”
“二哥惨遭孙权所害,首级已经送往许都,你怎么还在这里按兵不动?”
刘备更加惊疑,想到自己刚才的梦境,愈发的困惑,低头看着张飞急问道:
“三弟,你怎知云长已经被孙权所害?”
“你又怎知他的首级已经送往许都了?”
张飞探手入怀,掏出了一封书信,举在额前:
“大哥的书信已经送到益州军前,怎么反过来问我?”
“我接到二哥被害的消息,便弃了三军,孤身一人返回汝南来找大哥了!”
刘备急忙展开书信,但见书信上果然写着关羽被害,首级被孙权送往许都邀功之事,但时间却是在十几日之前……
“这信……”
“这……”
刘备拍打着手中的书信,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向张飞解释了。
这封书信,绝不是他写给张飞的,可信中的字迹,却又完全是自己的笔体!
“主公!!”
“主公可在么?”
就在刘备思量着怎么向张飞解释的时候,又有一人一骑仓惶到来,哭拜于地!
“伊籍?”
“你不是替我镇守樊口么,怎么会来到这里?”
刘备看到伊籍面带箭伤,衣服破旧的模样,不由的心中一沉,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伊籍叩首哭道:
“孙权命人突袭了樊口,见人就杀!”
“糜竺、简雍等人尽皆死于乱军之中,幸好我生在荆州,对樊口地形熟悉,和孙乾保着夫人逃出生天,终于见到了主公!”
刘备一愣,愕然道:
“夫……夫人?”
“哪里来的夫人?”